聽到何軍的話,方紅梅眼睛一亮,感覺抓住了道理,拍著大腿開始抱屈。
“你看我們家小偉又訂飯店又帶酒的,花多少心思?六七百塊錢一瓶的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拿出來請客,我就是嘴瓢了一下,一時口誤,至于這么不依不饒的么?我這又是張羅又是請客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何靜一時有些語塞,倒不是領了她的情,只是被梓蕓一句話勸到了心坎上——
“怎么說都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姑媽你看開點,梅姨她愛什么樣什么樣,張偉和月華還可以,小五以后說不定有求到姐夫的時候,沒必要把關系弄得太僵。”
何靜把話聽進去了,其實她不在乎這門親戚有沒有,但是一想到方小武,就覺得該忍還是得忍。
畢竟張偉一直以來都很社會,在親戚眼中人脈廣關系硬,兒子以后說不定就需要姐夫幫襯,現在因為這么點小事鬧掰,反而不美。
可憐天下父母心!
何靜不再開口,吳莉卻還有點不依不饒的,就在這時候,方小武搬著兩箱酒回來了。
一進門,發現房間里正鬧鬧哄哄的,頓時有點懵:怎么了這是?吵吵什么呢?
張偉看見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但是看到那兩個箱子,也懵了。
“小五,這酒哪來的?不是我車里的啊,你搞錯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轉頭看過去,頓時發現不對勁。
方小武不是只搬回來一箱酒,而是兩箱,那酒也不是瀘州老窖,下面的箱子上清清楚楚寫著茅臺。
上面則是一個扁寬的木盒,木色漆黑,看不到名字和標簽。
最頂上還堆著兩條紅河煙。
方小武把箱子撂到桌子上,笑道:“幫忙訂飯店已經挺麻煩你的了,哪好意思再讓姐夫你出酒,正好想起來我后備箱里有煙有酒,我和我媽也用不著,帶上來給大家嘗嘗。”
打一開始方小武就沒準備讓大姑家請客,他又不差那點飯錢,干嘛領這種人情?
那么,既然是自家請客,喝張偉的酒算怎么回事?
車里的煙酒都是周正給塞進去的,他家里面專門有個房間堆放煙酒,級的珍品沒有,普通意義上的高檔煙酒差不多能開家專賣店,給方小武碼了滿滿一后備箱。
方小武正好想起來這茬,借故下樓,隨手挑了三樣。
他懂車,卻不懂煙酒,也不知道選的怎么樣,把煙遞給老煙槍大舅,笑問:“大舅,我記得以前你愛抽紅河,也不知道這款行不行,你喜不喜歡。拆開嘗嘗?”
何軍接過來一看,頓時喜形于色,眼睛瞇成一條縫。
“哎喲,這煙可了不得!二三百一盒,我可沒抽過,不知道喜不喜歡。不過這么高檔的煙,大舅哪有資格嫌棄?先品品,等我品品!”
“唉呀媽呀,這一條就兩三千?”
才上高中的何鴻博一驚一乍的叫起來,幾個女人也直咧嘴,滿臉訝然。
家里有煙槍的女人都知道,煙是日常消耗品,一個月三條就算少的,二三百一條的煙就是挺大一筆支出,翻十倍,誰抽得起?
方紅梅下意識的質疑:“扯淡呢吧?當我辦事沒給人送過禮?煙草最貴的煙是和天下,才999一條!”
“嘁!”
何軍白她一眼,心急火燎的拆封條,不屑道:“那是國家發文不讓賣高價煙,一盒最貴不能超過100元,不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終于拆開一盒,給抽煙的男士一人散上一根,冷笑:“市面底下幾百一盒的煙多著去了,你買不到,那是你地位不到!”
岳母被諷刺,張偉挺尷尬的,又不好不接長輩敬的煙,只好沒話找話的問:“小五,這紅酒是張裕?”
“是吧?我沒太注意。”
方小武隨開酒盒,明黃色的綢緞上,卡著兩支瓶身純黑的紅酒,小舅何力抄起一支,迎著燈光擺弄一陣,嘖嘖稱奇。
“小五,這是年份酒?館藏級……還有這級別?沒聽說過啊……”
方小武攤開手:“小舅你別問我,別說紅酒,啤酒我都搞不明白。我琢磨著紅酒度數低,給舅媽表姐她們喝應該正好。”
張偉看著那瓶酒,嘴角直抽抽,他知道那是什么酒,一句“給她們喝浪費”差點就脫口而出。
何力喜歡白酒,隨便看兩眼干紅,很快就放下過來拆茅臺箱。
剛打開箱子拎出來帶包裝的一盒,瞬間就驚呼起來:“臥槽!飛天匠心!”
吳莉馬上追問:“這是什么酒?貴不貴?”
何力瞥一眼方紅梅,又看一眼臉色難看的張偉,竊笑道:“還行,一瓶4000多。”
“那不是頂小偉的一箱?”吳莉瞪大眼睛,轉頭對方紅梅冷笑,“嘖嘖!某些人啊……簡直就是老鼠肚子藏不下二兩香油!”
方紅梅被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偉的臉色也不好看,心里的驚訝更是快要溢出來了。
“小五,你哪弄來的這些煙酒?”
“一個朋友送的。”方小武輕描淡寫的回道。
他不想搬出治安大隊長來吹牛逼,沒必要也沒意思,但是含含糊糊的一句話反倒讓舅舅他們心存顧忌。
何力猶豫道:“小五,要不然咱們隨便點些啤酒吧?這些酒太貴了,你留著,以后辦事送禮或者結婚時用。”
“就是啊!一箱酒兩萬多,咱們家的條件,哪夠得上喝這個!”
“那紅酒還不得上千啊?我可不敢喝,小五你收回去吧,咱們實在親戚,不講究這個!”
梓蕓姐和小舅媽也跟著勸,大舅媽吳莉卻一把拽過張裕干紅,斥道:“小五現在是有大出息的人,還在乎兩瓶酒?咱們幫那么多忙,好不容易有機會跟著沾點光,干嘛不喝?”
話不怎么中聽,但是很合方小武的意,他現在就是想幫母親樹立起自信,培養出一種從容的消費觀念,省著她總是苛待自己。
于是就笑道:“大舅媽說的對,酒拿出來就是要喝的,我辦小事用不著這些,辦大事它們級別又不夠,咱們自家人喝正好。”
語氣清清淡淡的,信心氣度撲面而來,讓人有心質疑,卻無話可說。
這么一番折騰,酒店開始上菜了,方小武坐到母親身旁,悄聲問:“媽,你們剛才吵吵什么呢?”
何靜不肯說,隨口搪塞兩句。
方小武見她情緒還算好,也就沒深究。
左右就是那點小摩擦,在自己的“正確引導”下,她早晚都會放開心胸升格眼界,不再為那些蠅營狗茍揪心,現在何必著急。
修身齊家,小家就母子倆,大家無非就是這些親族,方小武卻不準備自己去齊,打算給母親足夠的資源和空間,讓她去折騰。
世間多是富二代,他沒那命,但是他可以把母親培養成“富上代”,讓她出去跟人“拼兒子”。
若有一天,母親在外面被人欺負受了氣,她可以從容自信的報字號:“我兒子是方小武。”
那就是方小武作為人子,最成功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