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任索眨了眨眼睛,身體在重力的影響下自然下墜,然而粗厚的紫光繩索緊緊勒住了他的身軀,只有腦袋垂落,脖子感覺很累。
他側過頭,看見索尼陰冷傲慢的臉龐。他也被紫光繩索綁著,剛才就是他利用心靈,在心里輕輕呼喚任索。
因為螺湮城是日月同輝的城市,因此夜月戰士的‘在夜晚變得睿智’這個屬性自然觸發了。他現在可以在任索沒有命令的情況下自動行動,若是任索有命令,他則會根據自己的性格特性進行反應——例如分身現在是索尼形態,所以他就算要喚醒任索,也不會直接喊出來,而是非常隱秘傲嬌地在心里呼喚。
任索站直了身體,提起頭環視一周,發現他已經來到了一處白色的高塔內部,墻壁反射著陰冷的合金光澤,抬起頭看不見塔的尖端,只能看見彩虹般的溫暖光芒從塔尖灑落。
身后自然是綁著他們兩個的陰影大法拉娜婭,而眼前被塔尖光輝所垂青的合金王座上,坐著一個身穿燃焰衣袍,金發神眼的帝皇——
“螻蟻,誰允許你直視我的?”
西帝斯雙眼神光爆現,恐怖的精神能量像打樁機一樣狠狠鑿入任索的腦海,任索的意識瞬間被攪成了一團果醬,徹底失去了思維能力,并且被植入了命令與服從程序,徹底變成任人控制的奴隸!
拉娜婭見此也沒反應,她其實并不是特別需要控制異位面坐標,她只是需要異位面坐標作為籌碼罷了。就算異位面坐標被西帝斯控制住,也毫無意義——拉娜婭只是需要她的人,又不是她的心。
其實若不是索尼一直護著異位面坐標,異位面坐標早就被人用精神風暴弄壞腦子破壞意志,被改造成聽話的工具了。
而且梅涅魯斯大君就是特別擅長于精神能量的大君,西帝斯的血裔光環也疑似跟精神影響有關。他會先出手,將異位面坐標改造成自己的所有物才是正常,不然拉娜婭都懷疑自己手上的異位面坐標是不是假的。
雖然在這種狀態下,異位面坐標會聽命于西帝斯,但異位面坐標被自己束縛著,她的意志根本無關緊要。
然而,這一點,不僅僅拉娜婭知道。
索尼也知道。
因此任索也知道。
任索之所以不敢讓東承靈或者任星美冒險,西帝斯的暴力洗腦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任索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可能會被西帝斯改造成完全喪失個人意志,連反抗都做不到,被人予取予求的奴隸!
但他,也早就準備好規避西帝斯暴力洗腦的辦法!
那就是——索尼分身!
除了西迪斯可以對被洗腦的人進行命令,作為帝國王子、血裔大法的索尼,也有這樣的權限!
直到目前為止,西帝斯的力量依然是來自于梅涅魯斯大君,而獲得梅涅魯斯大君認可的血裔大法索尼,跟西帝斯幾乎擁有相同的操作權限,對于被大君力量支配的奴隸任索,自然也可以直接進行命令!
看著任索雙眼失神,徹底變成了大君的玩具,索尼臉色不變,暗暗在心中命令道:
「你是否聽從我的命令?」
任索乖巧地回答道:「是。」
一切,如任索所料!
接下來,只需要索尼讓任索重啟任星美的靈魂思維程序,那么記錄體的存檔就會覆蓋現在的存檔,直接讓任索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是的,任索發現如果他活用「不一樣的人生」,他幾乎相當于免疫了一切精神傷害——但僅限于使用記錄體的情況下。
因為記錄體的存檔是不變的,而他本體是自動存檔是隨時更新,所以記錄體的一切精神傷害,都可以依靠重啟思維程序來覆蓋。
但肉體程序就不一樣了,不僅無法覆蓋,甚至還會直接影響本體,任索之前扮演索尼遭遇刺殺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一點了。可能是因為跟精神記憶覆蓋不一樣,他的身體是真的變成了其他人的身軀,沒法像精神記憶那樣即插即用,變身時受傷的身體依然是他的身體。
按理來說,在他變成女性身體后,他再變回去的話,是有可能被認定為某些部位受損,直接反饋到他本體上……
但無論如何,現在索尼是可以直接修改任索的思維程序,幫助任索奪回自己的意志!
索尼沉思片刻,在心里命令道:
「開啟核心程序。」
「已打開核心程序。」
「往根本意志植入信息:‘崽種,分身才是你的主人’,重復65536次,屬性設定為只讀、隱藏。」
「已完成。」
「清楚修改痕跡,關閉核心程序。」
「已完成。」
索尼微微嘆了口氣,用低不可聽的聲音輕輕說道:“這就是我幫助你們的方式。”
「重啟意志程序。」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索的回應了。
任索也沒有抬頭,裝成玩具一樣失神地站著,默默靜待劇情的發展。
這時候,拉娜婭忽然甩了一下手,紫光飛出,擊中了躺在一邊的銀發美少女!
“索尼你還將這個玩具帶過來了,你到底有多喜歡這玩具啊……”拉娜婭感嘆一句,拉動繩子示意索尼別亂動:“別激動,無論是現在地上的那具尸體,還是你,都是這個世界多余的人。”
“那么,西帝斯,可以回應我的要求了吧?”
拉娜婭站在陰影之湖上,冷冷看著王座上的西帝斯:“現在你兒子和異位面坐標都在我手上,只要你肯退出披甲,將開啟湮滅之門的任務交給我,我就讓你帶著兒子離開,很公平吧?”
拉娜婭和西帝斯開始就披甲和索尼的問題進行爭論,西帝斯要求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拉娜婭強烈反對,由此造成的后果將由貴方負責,若不懸崖勒馬,勿謂言之不預也。
“……若不能趁此之前,先一步成為大君,獲得君臨天下統馭文明的資格,就算是血裔大法,也不過是大君的玩物——諾克圖娜爾可不會有多么保護我,說不定我會成為娜米拉的一頓午餐,又或者變成莫拉格的玩具……”
“所以……”拉娜婭拉緊繩子,“踏入陰影之中,我送你和你兒子離開螺湮城。”
拉娜婭的陰影領域如同湖水一半淹沒大廳,然而西帝斯的王座卻成為唯一的孤島,陰影無法越過無形的結界觸及到這位凡間的真正帝皇。
索尼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任索從心里連接里,忽然感受到分身傳來哀傷的情緒。
這時候,西帝斯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嗎,梅涅魯斯是一個很多疑的大君。他是最富有野心的大君,但他同時最討厭具有野心的手下……梅涅魯斯神系里,除了我以外,就沒幾個有能力的神裔了。”
“而且這百年來,大君已經不再能直接干涉世間的,梅涅魯斯的多疑病越來越重。”
“他之所以選擇我當血裔大法,除了我能力的確不錯以外,最重要的,是因為我有一個提供了一個可以讓他任意揉捏的把柄。既然我要成為大君了,這把柄還在不在,也不重要了。”
拉娜婭臉色一變,拉動繩子,將索尼拖到自己面前。
“西帝斯,你以為你用這種話術就能讓我放開你兒子?你這是癡心妄想,我只給你10秒鐘時間,10秒一過,我就讓索尼頭身分離!”
西帝斯發出笑聲:“拉娜婭,你第一個錯誤,就是以為我會讓你犯下第二個錯誤。”
“你將異位面坐標也一并帶來,是打算逼我離開之后就馬上開啟湮滅之門吧?但現在靈能已經聚合完畢,異位面坐標也在這里,那我為什么……不現在就打開湮滅之門呢?”
說著,西帝斯從懷里拿出了湮滅鑰匙——梅涅魯斯的剃刀!
“以梅涅魯斯剃刀之名,剖開黑暗!”
拉娜婭也馬上拿出碧綠色的骷髏鑰匙,高聲吟唱:“以骷髏鑰匙之名,解鎖黑暗!”
在吟唱聲中,任索聽見分身那邊傳來低沉的回響:
「直到現在,他依然是在用他的方式來保護我。」
任索微微一怔,撇過頭看了一眼索尼分身,發現索尼分身嘴角一點點揚起,眼睛里的神光卻慢慢黯淡下去。
任索忽然想到什么。
雖然索尼分身是自己的分身,但跟自己不一樣,索尼分身序列最高的核心程序并不是個人意志,而是任索的命令。
因此在任索對他下命令的時候,命令就成為了他的核心程序。但這個核心程序并不附加任何個人意志,不會像任索那樣變成了‘索尼版本的任索’、‘妹妹版本的任索’,任索無論怎么變都會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任索。
所以分身現在是直接變成了——索尼!
擁有索尼的記憶、思維、三觀和思考能力,并且沒有其他任何主觀意志的污染,這完全就是索尼重生了啊!
索尼分身看著眼前高聲吟唱的西帝斯,心中悲傷濃厚得宛如化不開的墨汁。
「我是他小心呵護的危墻」
「他是我無法厭惡的臭蟲」
「同有大志,卻存大異」
「他試圖從上而下地統馭世界,以戰爭與死亡主導未來」
「我渴望由下而上地再造世界,用鮮血和革命獲取和平」
「貪夫殉財,烈士殉名」
「各視對方為貪夫,視己為烈士」
「天下之大哀,莫過于此」
「父親,我欠你的,已經在那一晚,用你的卡帶全部還清了」
「現在,就讓我……」
這時候吟唱聲已經到達終點,塔內靈能開始震動,塔尖開始泛起光輝,時空能量的碧銀光輝已經垂青到任索身上。
任索呆呆看著索尼,聆聽索尼最后的遺言。
「以自己的意志,對你發起華麗叛逆!」
恐怖的靈能從塔內角落爆發,銀發美少女剎那間變成了粗豪大漢!他手持黑珍珠之間,化為黑暗流行,越過陰影,往任索這邊突刺而來!
瘋狂洶涌的靈能幾乎讓空氣都開始扭曲,洛斯速度之快比若奔雷。瞬間爆發血裔卡帶威能的他,這一擊足以破開萬物,打出2664真實傷害!
任索之前已經預料了很多,但沒預料到洛斯這一擊實在太快了,以至于任索差點就反應不過來!
幸好,早已得到命令的索尼,已經微微側身幫任索擋住了這一擊,為任索爭取了這瞬間的反應時間!
在洛斯充滿靈能的劍鋒碰到自己之前,任索先一步發動了「時間漫游」!
剎那間,1秒時間延長為16分40秒,任索低下頭,能看見洛斯的劍鋒正在以緩慢的速度往自己胸腹推進!
在這個時間尺度下,任索的行動能力也削弱到極點,他根本無法避開洛斯的攻擊。
然而,因為「時間漫游」的原因,他在這一秒漫游時間內,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但這時候任索并沒有在意洛斯的致命一擊,而是將心神都放在心靈上:「你……索尼……」
在這個時間尺度下,唯一還能跟任索交流的,自然是也可以發動「時間漫游」的索尼分身。
不過他是在自己被洞穿之后才發動「時間漫游」,傷勢無法逆轉。更何況,索尼分身的存在意義,本來就是為了被洛斯擊殺,被西帝斯挫骨揚灰。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換回本體的意志?」索尼在心里笑道,絲毫不見自己洞穿的痛苦:「因為洛里菲斯的原因,我現在特別討厭跟兄控說話。」
任索臉色一黑,他現在還是任星美的狀態,對這種話自然十分生氣:「兄控怎么了?兄控吃你家大米了?而且異位面坐標這個屬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靈魂綁定,我一旦換回去,就可能被西帝斯發現端倪了!」
「沒想到我生命的最后是要和一個兄控聊天啊。」索尼感嘆道。
任索收斂心神,認真問道:「你現在……真的是索尼?」
「真正的索尼早就死了,我只是一個認為自己是索尼的分身,」索尼說道:「不過我并不高興這一點,也不想跟兄控聊天,你能不能快點跳過這一段,好讓我快點安息?」
任索沉默片刻,這時候洛斯的劍鋒已經摧毀了他肚皮的衣物。
「如果你同情我,那大可不必。」索尼聆聽到任索那多愁善感的少女心思,說道:「被兄控同情,實在太丟人了。」
任索恨得牙癢癢:「你……」
索尼:「不過,人就是這么奇怪,
如果沒有人同情,你就不會在乎傷口有多疼;
如果沒有人嘲笑,你就不會在乎傷疤有多難看;
如果沒有人比較,誰會知道什么是前途。
你可能也沒發現,真正殺死我的,不是你們地球人,而是洛里菲斯。」
「她是唯一一個讓我知道我究竟是一個多么可笑的人,我同情民眾卻又欺壓民眾,我不甘束縛卻又甘愿聽命,我向來未來卻背道而行……你別聽她瞎說什么‘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她假裝不知道我是索尼,罵我罵得不知多爽快。」
「索尼在那時候就已經被洛里菲斯殺死千萬次,剩下的只是一具尋死的尸體。我沒法像洛斯那樣發光發熱,我是注定要遺臭萬年的基石。」
「我的存在就是罪孽,生而為人,我也很抱歉。」
「能像這樣,為了拂曉晨星的升起,黃昏散華貢獻出最后一點余熱,我非常滿意。」
「雖然我的記錄已經被你妹妹覆蓋了,但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其他復活我的辦法……然而,我現在只想了無牽掛地走,可以嗎?」
「拜托了,別再作弄,別再留我。」
「上次不行,這次一定可以了吧?」
「以畜生來說,我未免活得太久了。」
洛斯的劍鋒,貫穿了任索正在漫游的肉體,但他完全沒在意這點,傻愣愣地看著眼前滿臉笑意的索尼。
「我其實很討厭你們兄妹,一個毫無野心,一個小富則安,心里還有各種不下于我的齷蹉心思。」
索尼笑道:「不過,誰說小目標就一定比大野心來得差勁?誰說主動赴死,就一定比勇敢活下去,要來得懦弱?」
「唉,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可能是我真的很多啰嗦……任索,我最后還想對你說一句話。」
「不要放棄自己的目標,將自己幻想的未來銘刻在自己腦海里,化為自己前進的動力吧。」
未來?
任索腦海里勾勒出一個畫面:喬木依回來脫下對策馬甲癱軟坐在沙發上,東承靈和古月言從廚房出來喊大家吃飯,正在做功課的小玖歡呼一聲飛奔出來,黑貓從陽臺里跳進來變回露娜,被任星美吊打的林羨魚歡呼一聲扔開手柄,正在臥室里幫分身踩背的任索還在編圍巾……
等等,這個畫面有些不對勁,出現妹妹就算了,怎么還冒出林羨魚和分身?而且我怎么這么慘?
任索的核心程序開始自檢殺毒。
但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一點——為什么出現妹妹就可以?
「早點認清自己是個什么人吧,任索。」索尼微微一笑:「愿我們到達路的盡頭,都不會后悔。」
熾熱的長劍呼嘯而過,將兩人徹底洞穿。
熾熱的心思洶涌而起,將任索的核心程序徹底污染。
其實任索早就明白一個現實,但他卻不肯承認。
然而看見索尼為了自己的志向犧牲一切,看見任星美在初中就在構思未來,看見自己下意識勾勒出來的未來,任索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
如果再這樣墮落下去,他肯定會后悔的。
他要變強!
變得比所有人都強!
他的決心,從沒有像此時此刻如此堅定!
他必須變得比所有人都強,不然的話——
在那個全是修士的家里,他以后豈不是沒有任何地位?
三轉100的巔峰修為!
身體在被強大戰士利刃貫穿的危急時刻!
比高考、比考公務員都要堅定的雄心壯志!
水滴石穿,臨戰突破,壯志凌云!
氣旋劇烈運轉,靈能瘋狂涌入體內,早已積累到極點的內環氣旋,再次分化出新的氣環!
任索,四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