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至尊怎么可能遲到！”
臨時廠間里，眾人正在吃著軍用速熱便當。時值寒露霜降的十月，這幾天又是陰暗天氣，郊外倒也不熱反而還挺涼爽，哪怕大中午也沒多少陽光，而且眾人都是超凡者，對溫度耐受性比常人強多了。
只不過大家臉色都挺難看，畢竟白等了七八個小時，總有種憋著一股氣的感覺。
而且過了六小時之后，南希便要打機以‘今天沒有直播’為前提行動，讓長江部隊在附近扎營，估計要在這里過夜守候了。
于是大家也就放松下來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雖然速熱便當味道一般，不過在場也沒有挑剔的人，便一邊吃飯一邊聊起來。
而且他們高轉修士平時也甚少與強者交流的機會，更別提與現在玄國最神秘也是最強大的官方組織萬里長城交流。哪怕沒有討好之心，但也想知道他們這些四轉修士的修煉經驗，互相交流交流。
說到今天沒有直播這事，游戩提出‘是不是無上至尊遲到了’這個想法，但南希馬上駁斥了他：“那可是仙宮的無上至尊！你以為別人跟你一樣，是睡覺睡過頭的懶鬼嗎！？”
“跟無上至尊對話的，更是似乎能執掌命運的神秘少女，他們會遲到？怎么可能，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必有深遠意義！”
南希可是專門負責調查任奈瑟、仙宮、世界樹，她怎么可能容忍游戩貶低她的調查對象：“本來每天早上六點直播就是我們的一廂情愿，無上至尊怎么可能會顧慮我們的想法？”
游戩翹著二郎腿，聽聞此言翻了個白眼：“也許他會指望朕給他刷個火箭？”
“那你試試刷個火箭。”南希哼了一聲：“到現在都沒有人能突破任奈瑟的技術屏障……沒有人！”
任奈瑟的各個直播間里，直接就取消了打賞的選項，觀眾在視頻播放頁面里只能進行音量調節和畫面大小調節，連畫質都調不了——超高清的4K片源如同無中生有般在他們電腦里出現。
李團長這時候說道：“會不會是其實已經開始戰斗，但任奈瑟沒有直播？”
這個的確有可能，就連南希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畢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能確切知道任奈瑟和這些超凡勢力的關系，也沒有人有機會就任奈瑟的相關問題詢問仙宮中人。
但從九尾狐可以上網，并且她也觀看任奈瑟視頻的情況來看，至少仙宮是知道任奈瑟這個人物，但他們卻沒有進行任何行動，甚至還允許任奈瑟繼續上傳仙宮相關人物的視頻。
就這方面而言，也許任奈瑟和仙宮存在合作關系，或者任奈瑟就是仙宮的狗腿子。
任奈瑟可能只會上傳仙宮允許的視頻，要是仙宮感覺今天直播不太對頭，讓任奈瑟今天不播了也很正常。
“這事，到時候直播就知道了。”喬木依撐著下巴，說道：“而且，「百鬼夜行」這張命運之卡，看起來會引起大騷亂，要是發生了我們應該會收到信息的。”
南希聞言拿出手機，任奈瑟的直播自然有人會全憑錄制下來，而且其中的重要信息內容更是會直接截圖，南希手機里就有《命運》里所有出現過的卡牌圖片。
“「百鬼夜行」的圖案是都市背景，而且根據昨天直播里青木原地靈的言語，秘境已經消亡，‘百鬼’應該會出現在現世里肆虐，要是真發生了理應會造成大騷亂。”
于匡圖問道：“那百鬼夜行會在哪個城市、哪個時間發生？”
“‘物以類聚’，這是青木原地靈的原話。”進入工作狀態，南希迅速冷靜下來：“根據神秘少女的描述，這次令靈脈無休止膨脹、形成秘境、產生怪物的能量，是來源于人間的暴戾。”
“按照物以類聚的說法，那么‘百鬼’理應會在一個大量生產暴戾能量的城市出現。”
“那指的是死人很多的地方？”
“未必。雖然被棺木墳堆封印的百鬼，在移動時似乎動用了超凡手段，但一般來說，會根據就近原則只在繁櫻里出現。”
“但現在繁櫻里沒什么死人很多的地方啊。”
東承靈說道：“暴戾能量不一定就會發泄出來，也可能隱藏在心中積聚。”
白忌點點頭，感嘆地說道：“有的人在白天工作如常，風風光光，但私底下可能連男朋友都沒有，平時早就壓抑得只想一心尋死。”
雖然感覺白忌好像說得哪里有點不對，但聽起來好像又沒什么問題，不過眾人也沒多想，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等等，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難道直播會在夜晚開始？”于匡圖突然說道：“百鬼‘夜’行嗎。”
“是有可能，但地球永遠都會有一面是夜晚啊。不過，吃完飯之后，你們最好趕緊休息一下，夜晚大家都要繼續值班。”南希轉過頭看向川先生：“川先生你不吃嗎？”
川先生搖搖頭，蹲在一邊繼續用手指戳地面，似乎在尋找螞蟻窩。
“阿彌陀佛，再來一份。”
旁邊光頭和尚放下第七份盒飯，一臉佛性雙手合十說道。
這些便當都是軍用速熱便當，自然是營養搭配均衡，有葷有素。南希看著光頭和尚那嘴邊的油跡，又看了看他的歌姬袈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反倒是無盡和尚主動說道：“出家人持戒食齋戒酒，是屬于漢化后的產物，為的是適應古代社會糧食短缺肉類稀少的情況，以身作則，帶領信眾將更多的物資讓給紅塵中人。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食齋早已不適合現在的社會環境，而且貧僧干的又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不吃飽不行，斷然不可能食齋挑嘴，不然會餓的。”
這個和尚，真的是從穿著到話語都有很多槽點。
就在這時候，放在一邊的電腦，忽然‘錚’的一聲發出刺耳的提示音，眾人看過去，便看見一直都是黑屏的任奈瑟直播間……也依然是黑屏。
但，‘直播休息中’的提示卻是消失了，而且無數慌亂的聲音，從直播里如激流般涌出！
任奈瑟開始直播了！
“不過，”南希看著黑漆漆的畫面：“直播現場……到底在哪？”
東京，下午時分，臺東區。
國慶期間來旅游的玄國人，赫然發現繁櫻這邊居然也有國慶優惠促銷降價，因此過來購物的人并不少。
兩個年輕小伙買了幾箱子老婆，心滿意足地離開商店后，其中一個卷毛打開手機，上誘tube看看任奈瑟有沒有直播，隨口說道：“今天任奈瑟什么時候直播啊？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干，就像看看我新老婆。”
“你老婆在袋子呢。”
“唉，”他的眼神忽然深邃起來：“現在我終于明白什么叫家花不如野花香，以前只有手的時候就想著想買這些老婆，買了這些老婆就想著要有新老婆……唉，一切都是孽啊。”
“單身狗戲就別這么多了，任奈瑟更新了嗎？”
“好像還沒……”
“算了吧，錯過就錯過了，等下回去看回放咯。你小心點手機，這樣拿著很容易小心掉下來的，連根手繩都沒有，走路就別看手機了。”
“不行，這樣不虔誠，我作為原教旨的仙宮粉，必須要享受原汁原味地傳道！而且說不定新老婆會回來東京這邊呢，昨天朝圣沒成功，今天得拼一下。”
陽光鋪撒的大街，熱鬧非凡的人流，高樓林立的街道，就在兩人交談的瞬間，忽然消失了。
所有光線盡數消失，就連拿著手機屏幕的小伙子，雖然能感覺到手機的觸感，但瞳孔卻沒有接收到手機屏幕的光線！
恍如黑夜突襲降臨！
“怎么回事？”
“我瞎了？”
“光呢？光呢？怎么突然這么暗？暗夜魔王開大了？還是夢魘開大了？”
車輛碰撞的聲音接連響起，突然陷入黑暗自然令車輛駕駛者無所適從，無論是停下還是前行都有危險。
一群吵雜之中，他們只能勉強辨別出其他同胞的聲音，而他們則是馬上互相拉住對方的手，卷毛大聲說道：“是你吧傻逼？你也看不見了？”
“是我啊你條傻狗，我也看不見了。”
“那就好，那就好，原來不是我突然瞎了。”
“好你個死人頭。”
至少有朋友陪伴自己，兩人心中的慌亂頓時消散了許多，勉強摸到路邊的護欄靠著，卷毛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其他人好像也看不到了，可能是大范圍的神秘現象。”
“那我們怎么辦……哎？”
在所有人的視線里，明明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忽然泛起了血紅色的漣漪。
一個個血紅色輪廓，如同還沒上色的人物從漣漪里出現，垂直地往下墜落。因為血紅漣漪的位置極高，這些血紅之人就像是跳樓墜落一樣，一時間不少人驚呼大叫。
然而血紅之人幾乎都很快就在半空中反應過來，一個個翻身借力落下，落到高樓或者電燈柱之類的位置。
卷毛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站在電燈上，似乎穿著華麗鎧甲和一頭刺猬發的人影，指著他說道：“他不就是那個……電燈王嗎？”
“是，是吧？”同伴有些遲疑，畢竟只有紅色輪廓，“應該就是那個可以從背后射出很多武器，很喜歡站在電燈柱上的電燈王？”
不僅僅是電燈王，他們很快就發現那些紅色輪廓的人影里，有很多人物他們可以認出來：電影、電視劇、動畫……很快同伴就尖叫起來：“強襲自由！”
遠處的血紅漣漪里，儼然掉落了一臺足足18.88米的超級機器人！
怪獸、超人、獸人、機器人……一個個只存在假想之中，不可能出現在現實里的特殊存在紛紛從血紅漣漪里掉落出來！
遠處轟隆一聲，機器人雙足屹立在大地之上，雖然比起高樓大廈，機器人看起來還有點小了，但這種充滿鋼鐵之感的人類高達兵器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依然能造成極大的沖擊力。
而且不僅僅只有機器人，其他巨大生物也徹底占據了所有人天空的景色。看著這些恐怖的巨大殺戮兵器，一股渺小感自然而然在眾人心中升起。
這時候，所有血紅生物、血紅機器人，紛紛將腦袋看向地上的凡人。
雜亂的聲音剎那間消失。
一股難以隱喻的恐懼緊緊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臟，光是看著這些身影，人們就感受到他們的憤怒，那種如同妻子跑路、兒子不是親生、公司炒魷魚、自己查出婦科病、拉完屎發現沒紙融合起來的無盡憤怒融合在一起所爆發出來的殺機，令整個城市的人都徹底陷入恐懼。
這時候，卷毛忽然想起任奈瑟昨天的直播。
‘物以類聚’。
暴戾能量，會向最容易產生暴戾的地方轉移。
而繁櫻里，生活節奏最快、平時生活最壓抑、人數最多、最容易產生暴戾能量的地方，不就是東京嗎？
昨天在直播彈幕和評論區的時候，就有人猜出第四天的直播地點多半又是東京，不過并沒有人在意：東京23個區，太大了。
而且根據第二天的BOSS戰，大多數人都認為第四天的戰斗應該會在一個荒郊野嶺的小地方進行，因此更加不上心。
誰會想到，第四天的戰斗，居然會以整個城市作為戰場，參戰者甚至還有怪獸機器人這些巨大存在！
就在卷毛想清楚前因后果的時候，血紅存在紛紛動起來了。
他們面前的電燈王，叉起雙手，背后驀地浮現出許多血紅小漣漪，一柄柄武器從里面伸出來，射向地面！
轟轟轟——
寂靜剎那間被打破了，接連響起的男女老幼的慘叫聲、建筑物的倒塌聲與各種意義不明的爆炸聲，化為一個個音符組成一副名為殺戮的樂譜，最終編織出盛大而華麗的死亡樂章。
機器人在肆虐，怪物在公路橫行，一個個血紅色的存在到處殺戮，死亡如同浪潮般席卷整個城市。
但沒人能逃，他們只能看見四面八方都有血紅存在，其余皆是一片漆黑。仿佛除了慘叫聲以外，整個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觀賞這末世般的情景。
面前亂石崩飛，卷毛連忙拉著同伴蹲下來，同伴喃喃道：“我們……要死了嗎？死在異國他鄉？我護照沒帶在身上，萬一爸媽沒領到我的尸體怎么辦啊……”
聆聽到同伴的慌亂，本來也以為自己會很害怕的卷毛，卻發現一股難以言喻，毫無來由的自信忽然充斥了他的心胸。
他張張嘴巴，緊緊抓住朋友的手臂，用堅定又顫抖的聲音說道：“不會的。”
“一定會有人救我們的。”
卷毛轉過頭，看見黑暗中，一個曼妙的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拿著一把燃燒烈焰的武士刀，哪怕只有血紅色的輪廓，也依然是那么的嬌小可愛。
卷毛迅速認出她是出自哪部作品——因為她就是卷毛今天買的老婆之一。
要死了嗎？在黑暗之中，被自己喜愛的幻想角色擊殺？
復雜又奇怪的念頭在卷毛腦海里翻滾，就在此時，他聽到一聲如同天使的溫柔女音：
“仙尊說，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