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崔府!
盧杞找上門,與崔鴻、嚴先生在后院相聚。
見四周無外人,他劈頭蓋臉的就問道:“明悟和尚已經來到長安了?他可是我們的關鍵殺手锏,萬不可出半點差錯。”
崔鴻閑情逸致的示意盧杞坐下來說話,道:“子良兄放心,為兄知道厲害。我們用了諸多障眼法,將明悟和尚藏得嚴嚴實實,保管萬全。可以展開下一步的計劃了……”
“太好了!”
盧杞哪里有心思坐下,激動的走來走去,不住地擦拳磨掌,大有大顯身手的架勢。
這一次的反擊計劃是他提起的。
當初崔鴻找他入伙的時候,盧杞就覺得崔澄太過保守,而且太過脫離大勢。
大勢是什么?
大勢就是李隆基。
大唐經過張易之、張宗昌、韋后、安樂公主等人的胡搞亂搞,已經有了大亂后的景象。
大亂之后,必有大治。
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何況李隆基又是一個賢能比李世民、李治,自律卻遠遜色兩人的帝王。
面對這種局勢,將青龍分為兩部,與李隆基撇開關系,將暗處的青龍為世家效力,這種做法極其的不理智。
離開了權勢的支持,青龍就是一個很尋常的諜報組織,充其量就是一個厲害一點的諜報組織。
有著這么一股力量,對于他們世家確實有幫助,可是這種幫助就如同一把刀,作用并不是很大。
盧杞對于權勢很是癡迷,同時也看的很透。
他認真的研究過李隆基,對于李隆基有著一定的了解。
李隆基自幼在武則天的軟禁下長大,他一生經歷過三場左右乾坤的政變:神龍政變、唐隆政變、先天政變。
這三場政變他主導了兩場,還有一場也與他的利益戚戚相關。
若不是五王扳倒了武則天,李隆基還是一個給軟禁的皇子。
論及政變經驗,李隆基這個皇帝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也是因為如此,他對于自己的皇位有著一股不安全的感覺,這也是他對太子這種態度的緣由所在。
在李隆基的心底,太子是他的對手更多于是他的兒子。
李隆基在得知太平公主有青龍這股力量之后,沒有將之消滅,而是暗自收為己有,用意已經相當明顯了。
盧杞對于崔澄的保守,恨鐵不成鋼,心中將他鄙視到骨子里去了。
換做是他,在先天政變的時候,必然會大勢出擊,將太平公主有關系的小魚小蝦一下子撈出來,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讓李隆基重視青龍,依賴青龍的存在。
盧杞相信要是自己,現在他一定是李隆基唯一的心腹,甚至利用李隆基對政變的忌憚,左右他的思想將任何與之為敵的人都減除。
崔澄卻放棄了這個機會,讓青龍單純的成為一個眼線,幾年來沒有任何可觀的成績。
盧杞首先提出了將青龍的力量最大化運用,讓青龍成為李隆基手中的刀。
一把聽從他們世家,卻握在李隆基手上的刀。
只要這個目的達成,他們世家何愁不能崛起?
不只是崛起,還會重現南北朝時期世家的輝煌。
只是機會一個一個的錯過,大唐漸漸已經走向了正軌穩定,沒有機會讓他們大展拳腳了。
但隨著展鵬這內憂出現,引發了公孫姐妹、裴旻以及封禪這一連串的意外,兼之王皇后之前符厭事件以及李隆基對太子的敵視,不放心……
這一切的未知情況,反而促成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王皇后是李隆基的肉中刺,太子是李隆基的眼中釘,在加上裴旻這個大唐地位最高,威望最高,手中十五萬雄兵的邊帥……
這三個人匯集在一起,那是什么效果?
王皇后作為一國之母,她掌控著禮,就如漢朝的處女皇太后張嫣,她能夠代替李隆基扶持太子登上皇位。而太子掌握著大義,他繼承皇位是天經地義的。裴旻掌控者兵權,號稱天下第一軍的隴右軍離關中不過數百里。
尤其是現在隴山古道的開通,從隴右到長安,一馬平川。
他們三個人的結合,只要李隆基出了意外,完全有可能有機會發動一場政變,左右局勢。
符厭與巫蠱的存在,將這一切連起來,就是一旁局。
盧杞、崔鴻覺得機會來了。
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盧杞哪里靜得下心來,走來走去,頓住了腳步問道:“陛下那邊怎么說?”
崔鴻帶著幾分不屑的說道:“還能怎么說?自古天子無情,陛下無情至此,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
王皇后是李隆基的患難夫妻。
都說患難夫妻情誼深,可在李隆基這里卻看不到半點。
李隆基更加在乎武婕妤,所以符厭發生,李隆基在第一時間就站在了武婕妤這邊,什么十年患難,早已忘得一干二凈了。
在他眼中只有更得他心意的武婕妤,沒有當初的舊人。
現在李隆基只想將武婕妤從冷宮里救出來。
至于王皇后的死活,全然不顧的。
“那就好!”盧杞道:“現今陛下越器重裴旻,一但事發,他就會越失望,越覺得無人可信。到時候青龍將會委以重任,最好能夠成為當初的內衛,成為一個公開的朝廷機構。”
對于這種情形,崔鴻、盧杞、嚴先生可謂期盼已久。
崔鴻問道:“明悟和尚已經完全掌控,無需多慮。梨老婆子現在情況如何?”
他們是分功而動。
崔鴻負責明悟這條線,梨老婆子由盧杞負責看著。
盧杞帶著幾分傲慢的道:“他們完全不知危機來臨,在仁德藥坊治病醫人呢。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那就好!”
崔鴻、盧杞相視一笑。
長安,夜,大通坊!
長安的規模極大,作為歷史上第一個人口過百萬的大都會,固然整個長安城不論布局結構,無可比擬,始終避免不了貧民區的存在。
長安的人流走向是北密南疏,越靠近皇城,靠近東市西市的越是密集。
反之亦然!
離皇城越遠的南邊,自然越稀疏。
大通坊就是位于長安至南的一個街坊,人流稀少,多是地方百姓貧民居住的地方。
不過就算是百姓、貧民卻也不臟不亂,盡顯國都的風范。
公孫曦一身黑衣出現在大通坊南街的一座廢棄的寺廟里,眼中燃著熊熊戰意。
吳遠同樣一身黑衣,這位長安吳家的少主,自裴府外讓裴旻擊敗之后,對于裴旻的敬仰,滔滔不絕。
因為公孫曦是裴旻的徒弟,愛屋及烏,對之也頗有好感,跟著加入了青羽盟。
一晃數年,當年年輕氣盛的長安青年一輩的第一快刀已成成長成為了一位穩重的江湖游俠。
面對公孫曦急公好義的性子,吳遠已經由衷的生出了敬慕之心。
他是知道公孫幽才是真正的青羽盟的主事者,但是相比睿智的公孫幽,他更加敬重,只有公道而無大腦的公孫曦。
覺得這種人最是純粹,她的心思心意不摻雜半點的私利。
“盟主,就這小小的一個院子,也用得著你親自動手?”吳遠擦拳磨掌,自從青羽盟走上正軌之后,江湖拼斗明顯少了。
他們成了有組織有記錄的隊伍,遇事先講理,講不了禮了,再動手。
而青羽盟現在的實力,還真沒有多少人愿意動手的,有了矛盾,大多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鮮有這般大規模的動刀兵之事。
吳遠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刀,都要生銹了。
“心里窩著火呢!”公孫曦想著府中那兩人不經意間的秀恩愛,心底就來氣,道:“等會兒我沖在最前頭,你們都跟上。能不要人命,盡量不要人命。要是對方,向你們下死手,也別客氣。總之,他們都不是什么好人,別傷了自己。”
“明白!”
于吳遠一起應聲的還有二十余人,他們一個個都將自己蒙的嚴嚴實實,就露兩個大眼睛。
隨著黎明時分的到來!
公孫曦低聲道:“跟我走!”
來到大通坊正中央的一處宅院外!
公孫曦一揮手,道:“呂翔,你帶著十人守著四周,不要放過一人。張妮,你開門,其他人跟著我一并進屋,將屋里所有人都擒住。”
她這一聲令下!
二十余黑影立刻分為兩部。
那個叫張妮的黑衣人也躍眾而出,她靈活如猴,輕易的翻過了矮墻院,從里面打開了門。
公孫曦當先而入。
推開房門,門竟然未鎖。
略一遲疑,一道人影由上方凌空下撲,手中利刃化作一道長虹,電閃般向公孫曦刺去。
人影未藏身于門后,而是躲在了門外的屋檐之下,將心理戰術把握拿捏的極為到位。
正常人都會將注意力放在屋內,而不是屋外。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公孫曦!
公孫曦固然行動有些莽撞,可她從未吃過虧。
因為沒有幾人打的過她!
拳頭硬,就是道理。
公孫曦的拳頭可能不硬,但她的劍法足夠剛。
她身形一轉,朝霞劍回身一架,恰好擋開對方凌厲的一擊。
隨后公孫曦長劍下挑,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在偷襲者的右肩刺了進步。
公孫曦長劍收回,人已經沖進了屋里。
吳遠一腳將偷襲者踹飛,上去不了兩刀,將對方的手腳都制住了。
公孫曦一入屋中,立刻感受到了三股寒意,一前一左一右向她襲來。
她眉頭一挑,像一只充滿活力的矯狐般,一弓身從三人的縫隙里沖了過去,甚至還未轉,已經回手攻向了后方。
她的劍本就詭異刁鉆,如今在這黑夜中,更是神出鬼沒若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一劍亟過一劍,一劍比一劍狠辣。這以一敵三,把對方三人迫得連連后退,狼狙萬分,一并從屋內退到了屋外。
“當、當、當……”的三劍,三人的武器直接給挑飛。
公孫曦也不乘勝追擊,繼續反身想里屋殺去。
吳遠一人給了他們一下,將他們打暈。
張妮看著風風火火,怒氣勃發的公孫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拉著吳遠道:“遠哥,盟主這是怎么了?火氣這么大,她這種打法,還要我們做什么?”
吳遠也有些傻眼,這各中詳情,他哪里知道。
“也許是天癸來了,心情不好!”身為女人的張妮,帶著幾分八卦的揣測到。
“瞎說什么!”吳遠在張妮的腦袋上敲了敲,心底卻也這么認為了,說道:“他們去幫……”
他忙字還沒有說出口,已經聽到屋里傳來的三聲慘叫,改口道:“去善后……”
類似的情形不只是出現在大通坊。
歸義坊、大業坊、安義坊、永崇坊、常安坊、永和坊還有長安城郊等多個市坊宅院都有類似的現象。
相比公孫曦的發泄怒火,公孫幽則在孫府中坐鎮大局。
而裴旻在一旁陪著,跟她閑聊。
裴旻的擔憂并非是沒有道理的,對方確實比裴旻他們快一步。
崔鴻、盧杞借助太平公主原來安插在宮里的眼線跟武婕妤搭上了線,直接知道了明悟和尚的動向,并且先一步通過暗號引信將對方接往長安。
不過裴旻的舉動并非無用之功。
明悟和尚賊心不死,色心不改,用信鴿的方式背地里聯系了柳瑩兒。
這告之了柳瑩兒,等于告訴了裴旻他們。
也讓他們知道明悟和尚已經再來長安的路上了。
青羽盟針對這條消息,在通往長安的道路上部下重重眼線,不論水路還是陸路,都布滿了青羽盟的人。
最終在一艘不起眼的貨船上發現了貓膩。
只是對方也是詭詐非常,多番布下疑陣,讓青羽盟的人失去了蹤跡。
不知明悟和尚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最終公孫幽接著公孫曦的口,下達了新的命令。
沒有必要一個個的確認,將所有可疑的地方都一鍋端了。
反正都是青龍的棲息地,不踹白不踹。
這才有了今夜的舉動。
一只信鴿撲騰的翅膀飛進了孫府,落在了前院的石階上!
早已等的心急的公孫幽,大步迎了上去,靈巧的小手將信鴿抓在了手中,從尾部取下了一卷信箋,笑道:“找到明悟和尚了,還有意外之喜,展大叔意外給我們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