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的是,下官回去……”王厚本想說回去嚴加管束,可話到嘴邊忍住沒敢說。
民風彪悍?這還不都是某人當年慣的,你人是走了,可毛病養成了,還弄個代表會在這兒戳著,再加上個姬夫人,讓別人怎么管啊。這會兒反倒會說便宜話了,誰知道你那句是是真哪句是假啊!
“慢慢來,當務之急不是約束民眾,而是抵御外虜。西夏人是被打退了,可保不齊過幾年還來。本王可沒時間陪他們一次次玩下去,這是朝廷官憑,處道可愿陪本王去興慶府走一遭,為大宋徹底鏟除邊患?”
和老將軍王韶比起來王厚有點穩重過頭了,但他本質還是不錯的,在甘涼路鎮守了這么多年也沒說見到自己失勢就改弦易轍馬上翻臉,凡是能讓邊關穩定、百姓富足的事兒都盡量爭取保留。
可越是這種人越難以突然改變意識形態,讓他跟著自己和朝廷對著干很難。咋辦呢?洪濤眼珠一轉壞主意呼呼的往外蹦。
你忠君(愛ài)國是吧?得嘞,趁著咱還有征夏兵馬都總管的頭銜,把你調離甘涼路,等你跟著我把興慶府端了也就上了這條賊船,再想說下去,即便我能同意,朝廷也不會再信任。
到時候王厚就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不自己把自己綁了去開封祈求皇帝能心軟一次,要不就站在齊王這邊準備當擁立之臣。
實在不成再讓齊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qíng),哪頭甜哪頭苦想必王厚能捋的清。再說了,這又不是造反,皇位還是他老趙家的,應該叫回歸正統,一點不丟他們王家祖先的臉。
王厚自然不會懷疑涼王的用意,掃平西夏人是他家兩三輩人的夙愿,現在有機在自己這輩子實現,那必須是個好事兒。
至于說甘涼路的(禁jìn)軍沒有朝廷旨意能不能擅自調動的問題,他覺得吧,當年在河北路時自己的老爹不也帶著(禁jìn)軍跟在涼王后面出征了,這么做的還有當時的經略安撫使章桀。結果老爹成了大英雄,章桀當了樞密副使。
很顯然,出兵境外御敵并不算私自調兵,況且涼王的官憑可以轄制所有對夏作戰的(禁jìn)軍,理論上講只要自己同意并且不違反朝廷安排就可以跟著新軍一起走。反正到目前為止朝廷是沒給過有關這方面的命令。
但還不能說走就走,涼州需要有人鎮守,這個人選王厚和洪濤的意見比較統一,那就是甘州鎮守訛力命。他一戰全殲了五萬多敵軍,俘獲小兩萬,這份功勞足夠暫時統領甘涼路軍權的。
趁著出征前的幾天空閑時間洪濤抓緊干了幾件事兒,先是風風光光的給黃蜂辦了一場喪事,把他葬在了富姬以前當秘密窩點的山谷中。
葬禮上洪濤親自給黃蜂編了個俠肝義膽、不顧生死、孤(身shēn)突圍、(身shēn)中十多箭狂奔幾百里找來援兵,救了蘭州十幾萬軍民的故事。
雖然故事編的有點過于夸張,但有代替齊王趕來祭奠的蘭州軍民代表在場,別說甘涼路百姓,就連王厚等一干官吏都信了。
百姓們向來敬重悲(情qíng)英雄,怕是也想有這么一位在關鍵時刻能(挺tǐng)(身shēn)而出的人物在(身shēn)邊保佑,于是籌錢出力在涼州城里給黃蜂蓋了一座將軍廟。
地基剛打好,每(日rì)就有人來不斷上香祈禱黃將軍顯靈,保佑地方平安無事,即便有事兒也得像蘭州一樣化險為夷。
樹立完了英雄形象,下面就該撫恤軍民了。朝廷如何嘉獎洪濤管不著,但按照甘涼路的規矩,誰為保護家鄉受過傷丟過命,自然就不能虧了誰。
名字會刻在石碑上讓后代謹記,實惠也有,代表會一致同意把甘州附近的拓荒田分給(禁jìn)軍的傷兵和陣亡者。想在此安家更好,不想安家把田畝一賣,拿著這筆錢回到內地也能置辦不少家業。
另外洪濤自己出錢,給被新軍誤傷的拓荒民子弟也買了五百畝田地,就當是賠償。當然了,這筆錢不能白花,陪完禮還有下文。
募兵,新軍要募兵,不是征是募。募兵的理由很簡單,報仇!涼王要率兵一口氣平了西夏,以免將來再生災禍。
其實只需要說后面的理由,不用提到底是征兵還是募兵的區別,新軍就能在甘涼路獲得足夠的兵源補充,多到武器都不夠分配為止。
甘涼路不管是漢人還是蕃人在十多年前就都看明白了一個道理,好(日rì)子不是求來的、也不是忍來了的,而是爭來的。
第一代拓荒民和本地牧民里不少人家當年跟著新軍去禍害過黃頭回鶻、黃頭韃靼。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這些人回來之后多少也有些收獲,比忙活一年的收獲還多。
自那之后,甘涼路基本就沒出過大伙的盜匪,就算真有活不下去的也結伴到西域那邊作案,還不敢搶劫大宋商隊,專門挑外國商人下手,搶完了之后可以跑回甘涼路里安頓老窩。
他們都明白在家門口搶掠太危險,誰家的女人孩子都會抽出隨(身shēn)的小刀和搶她們家東西的外人拼命,要是趕上誰家是新軍的退伍兵,誰搶誰可就能說嘍。
官府和代表會對打擊匪盜也毫不手軟,但對搶掠外族一點抵觸(情qíng)緒都沒有,只要兔子不吃窩邊草大家就能相安無事。
當馬匪在甘涼路并不是件丟人的事兒,更有甚者,一到農閑或者冬季,就會有些大小伙子偷偷摸摸跟著盜匪團伙去西邊發橫財。運氣好就撈一筆回家買地置業,運氣不好死了也就死了,誰也不怪。
這次西夏人入侵可算把大家禍害慘了,死傷倒是不多,可各家各戶為了堅壁清野都把房子圍欄燒了,田里的棉花麥子也顧不上、家里的畜群也沒時間放,損失很大,一兩年都緩不過來。
自認倒霉?那不是拓荒民的(性性)格。去找西夏人報仇路又太遠,去了也是送死。當新軍,這個辦法太好了,拿錢不少還能報仇。
還是那句話,運氣好報仇發財,運氣不好死了就死了,自家仇還能等著別人給報?
不到五天時間報名參加新軍的人數就達到了六千,這還不算上從湟州、馬尾城、肅州那邊來的。他們路途遠消息慢,怕是還得有個三五天才能過來。
“快讓代表會撤了吧,再募下去你夫君我就真成窮光蛋啦!”
這個活兒洪濤沒插手,完全交給了富姬和王七((操cāo)cāo)持,可一拿起富姬帶來的統計數字,連泰式按摩都不享受了,滿臉都是愁苦。手里沒人吧,著急,人多了還著急,槍支彈藥不夠用。
“去那么遠的地方,人能多帶點就多帶點。這些孩子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即便不識軍武也能對付盜匪野獸,讓他們跟著新軍干些粗活不會耽誤事兒。”
富姬并沒對夫君的話言聽計從,多招募幾千人是她和王大打過招呼的,光靠隨軍箱車裝不了太多軍資,她不能攔著夫君上陣殺敵,但可以為夫君想得周到一些。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新軍講究規矩,他們還不習慣,到了戰場上反而添亂。”
洪濤何嘗不希望人多勢眾平推過去,可打仗真不是靠人多的事兒。多了幾千老百姓,軍資是能多帶點,可麻煩同樣更多,比較起來還不如不帶。
“妾(身shēn)可以統領他們!”合算富姬在這兒等著呢,她也想隨軍出征,主要是不放心。這可是要去攻打西夏都城,滅國之戰豈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