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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克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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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其實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他叫黃懷安,就是設計建造金明池大奧的那名宦官。

  到湟州之后他被任命為木器作的監使,但這個人天生不(愛ài)出頭露面,把管理工作都交給了副手,一個人縮在(乳rǔ)酪河邊的鋸木廠里專心搞研究。

  他在研究啥呢?水力工具。自打可以利用變速齒輪系統把不穩定的水力變成相對穩定的動力源之后,他就對洪濤所說的那些自動工具著了迷。

  這一研究就是兩年多,反正他是個宦官也沒有家眷,干脆就把住處弄在了鋸木廠邊上,整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全部時間幾乎都在和各種零件打交道,對鋸木廠的噪聲充耳不聞、自得其樂。

  這些功夫真沒白費,最先研發成功的就是鋸木機。它有四條巨大的鋼鋸片并排,開動之后只需三個人((操cāo)cāo)作就能把一根雙人合抱的大木鋸成等厚的五片,且厚薄可調,大大節省了勞動力。

  單憑這項改進發明,黃懷安就從技術員直接升到了高級工程師級別,且是洪濤親自授予的。按說是有點越級了,畢竟效率這么高的鋸木廠對湟州沒有太大意義。

  可洪濤不是這么想的,湟州確實用不上這種可以快速破開巨木獲得平整板材的機械,但不意味著這種機械就沒用。把它放到沿海地區就是個大殺器,但凡是個造船廠都會打破腦袋搶著買的。

  現在用不上沒關系,也不著急技術普及,留著慢慢完善,通過不斷的實踐把各種缺陷逐一改善改善,將來說不定哪天就有大用了,這就叫技術儲備。

  黃懷安也確實沒讓別人多說閑話,很快就把鋸木機改成了鋸石機,還調整了變速箱的速比,由純粹的水力驅動演化出水力、畜力兩種型號。

  這個改進對湟州人來講可就太有用了,尤其是趕上了涼州城的新建,有了它之后效率提高不止十倍。

  以前全要由石匠一錘一錘鑿刻出來的石條,現在只需放到鋸石機下面,頂多半個時辰就能同時加工好若干條,還比人工鑿刻的平整。耗費的無非就是牛馬之力和幾根可以反復打磨的鋼鋸條,成本幾乎等于無。

  但這兩種機械的發明人卻不太為人所知,就算這兩種機械都被命名為黃氏鋸臺,可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黃懷安的存在,甚至很多在木器作上班的工人都不知道他們的頂頭上司叫啥,太沒存在感。

  接下來的工作會讓他更沒存在感,因為他被洪濤任命為機(床床)母機的研發小組領導,凡是這個小組研發的科目短時間內都不會對外公布,涼州工坊里安裝的原始鏜(床床)和銑(床床)就是他們的研發成果。

  “這是一位很純粹的工程師!你一定要他們說的東西都記下來,不嫌啰嗦,有時間本官為他們出書立說!”這是洪濤對蓮兒的叮囑,她一直都負責記錄工匠們的發明思路和各種數據。

  這位低人一等的宦官不善于理論研究,卻對把理論變成實物非常有天賦。后世常說科學技術,其實科學和技術是兩種狀態。前者是成系統的學科,后者則是在實際使用中的能力。

  古代的中國人發明了很多東西,基本都屬于技術范疇,但一直沒有開發出科學系統,否則哪兒有歐美什么事兒啊,這可能也算是一種文化上的局限(性性)。

  洪濤就打算幫古人改一改這種習慣,蓮兒那里不光黃懷安的記錄,從金明池開始就在記錄每一次技術革新。

  也不光是大匠的發明,只要被認定有技術上的創新,她就會拿著小本子找上門,不把你小時候尿過幾次(床床)問清楚絕不走。鑒于她蓮夫人的(身shēn)份,問得再詳細也沒人敢拒絕。

  但這次黃懷安扔下研發小組的工作從湟州特意馬不停蹄趕過來并不是為了技術問題,他是奉命來給洪濤傳令的,命令洪濤馬上趕回湟州城。

  誰有這么大本事能命令洪濤?洪濤接到命令之后也確實馬上啟程,不敢耽擱半刻。在湟州和甘涼路確實沒有這樣的人物,其實在朝廷里也沒幾位。除了皇帝之外,換誰來到湟州他也不會如此急著往回趕。

  可這個人在洪濤眼中和皇帝差不多,他如果來湟州了,基本就意味著幣制改革的事(情qíng)有了眉目,所以必須往回跑,還得是自覺自愿的跑。

  “裴中貴,您這么大歲數還翻山越嶺的到湟州來,肯定是好消息吧?”

  只在馬尾城休息了二個時辰,換了馬繼續晝夜兼程回到湟州府衙后院,要見的人居然是裴英。能讓黃懷安如此聽話當傳令兵的,除了皇帝好像也只有他。

  “下官裴英,見過帥司大人。大人旅途疲憊,不如先去洗漱用餐,不急于一時。”

  洪濤這么快就回到了湟州讓裴英有點吃驚,但見到一頭一臉都是灰土的駙馬,老頭的姿態放得很低,竟以下屬之禮參見。

  “哎,別別別,這個玩笑有點過了。假如下官有錯那全是黃蜂的錯,您盡可懲罰他,本官絕不插手!”

  這個老宦官是神宗皇帝的親隨,在宮內的地位非常高,一般沒有非常重要的事兒皇帝是不舍得派他出宮的。既然出來了肯定揣著圣旨,最次也是中旨,越客氣事兒越大。

  “下官赴任甘涼路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這是朝廷公文,還請帥司大人驗看。”裴英依舊是那張死人臉,不急不緩的把公文遞了上來。

  “啊!這、這、這怎么使得……”洪濤嘴張得老大,他想到了神宗皇帝可能還會派人來監視自己,但怎么也沒想到會是裴英。公文上的任命幾乎和自己一樣,既是甘涼路走馬承受,又兼著湟州的職務。

  “如何使不得?難道帥司大人要抗命!”裴英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說著說著就上綱上線。

  “不敢、不敢……只是湟州乃苦寒之地,裴中貴年歲已高,怕是承受不來。”洪濤最不愿意和這個老宦官合作,他在宮里待了一輩子、陪伴了兩位皇帝,已經達到了宦官的頂峰,又沒有家人,基本已經算無(欲yù)無求了。

  古人不是說了嘛,無(欲yù)則剛。裴英看了一輩子宮斗、朝廷爭斗,說不定還實踐過,屬于經驗極其豐富的老油條,很不好忽悠。自己又不能像對付王中正那樣把他不明不白的弄死,那會讓皇帝很生氣的,后果很嚴重。

  “只要別像王中正一般死無全尸下官就知足了……這里還有一份朝廷旨意,想必大人更愿意看到它。”

  哪壺不開提哪壺,洪濤腦子里剛浮現出王中正這個名字,裴英就脫口而出,說的時候還狠狠的剜了洪濤一眼。

  看來王中正的死因并不是沒人懷疑,只是王十做得太隱秘,手段也確實超出了古人的認知,他們真找不到證據,一切只是猜測。

  “……嘿嘿嘿,陛下英明……黃蜂,速速與本官去皇帝廟上香,為陛下祈福長命百歲。裴大人,可愿一同前往?”接過這份有門下省和中書省印章的圣旨,洪濤就快忍不住樂出聲了。

  齊了!湟州幣制改革的提案終于正式批準,和裴英比起來這個消息更重要。但洪濤真不愿意和這個老宦官相處,趕緊找個非常非常過硬的理由溜號。

  “大人請自便……”裴英已經用眼看天了,在他眼中駙馬這點小伎倆還不夠火候。

  心里越急越要沉住氣嘛,此時不該馬上離開,而是該和自己廢話連篇,再打聽打聽朝中動向才對。看來駙馬在這方面還是沒啥進步,以后的政治前途很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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