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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元豐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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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皇帝想改革官制這并不是啥新鮮事兒,自打他登基那天起就一直琢磨如何下手呢。期間也試過幾次水,但都由于阻力重重無法大動。假如黃蜂所言是真,那這次神宗皇帝肯定是要有點大動作了,否則不會選擇這么一個微妙的時機。

  至于說黃蜂的消息是哪兒來的,洪濤從來沒問過。他當然有他自己的消息來源,既然是被皇帝派來盯著自己的,肯定不止一個人孤軍奮戰,在自己身邊至少有一整套皇城司的人馬。

  同樣,洪濤從來沒動過他們的腦筋。我連你們是誰的好奇心都沒有,能放心不?再不放心那也沒轍了,愛咋地咋地吧。要是皇帝想讓自己死,自己還真沒啥還手之力,反正目前沒有。

  黃蜂的消息來源很靠譜,十一月初圣旨就到了涼州,駙馬都尉王詵又升官了,經略安撫使和兵馬都總管沒變,但抬頭變了,不再是湟州,而是甘涼路。

  這次大宋終于硬氣了一回,與西夏的和談還沒結束就強行把涼州和甘州收歸囊中,意思很明顯,不想歸還了唄。

  除了甘涼路經略安撫使、兵馬都總管之外,后面還有一個職務,知湟州事。也就是說從現在起駙馬王詵不僅統管甘涼路,還兼任湟州所有事情。

  這也就是湟州和甘涼路太窮,還沒啥人口,否則就得是北宋開國以來為數不多的地方大員,用權傾朝野形容都不為過。

  但也有個不太好的消息,圣旨里并沒提寄祿官職的事兒,活兒干的多了一倍不止但不給漲工資,也不給提級別,依舊是從二品的太子少保。

  這種事在官場不是很常見,一般而言實職大幅度上升虛銜也會跟著漲的,配套嘛,榮譽物質雙豐收。

  但這次例外了,只能有一個解釋,皇帝的意志還要受朝臣左右,光給個實職就指不定怎么打嘴架呢,再升虛銜,非在朝堂上打起來不可。

  跟著圣旨一起來的還有一封公主的家書,這種事兒也挺稀奇的,通常傳遞圣旨的人是不能夾帶私信的。可這次依舊是破例,公私一起來,雙手捧著圣旨,懷里還揣著家書。

  “嘿嘿嘿,為了對付本官朝臣們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不容易啊。”看完這封家書,洪濤就覺得虧欠長公主更多了。

  她肯定是被她哥哥,也就是神宗皇帝逼著寫的這封信,信里少一半說的是家里和女兒的事兒,多一半全是在介紹朝中的變化,以及西北邊境地區的軍力調配情況。

  這種信息長公主怎么可能知道的這么清楚呢,全是皇帝要講給自己聽的。意義嘛,一方面是在提醒自己以后做事多留心眼,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自己別玩花樣兒,否則立馬就會被圍剿。

  為啥這么講呢?信里寫的很清楚。王厚調任秦鳳路、種鄂調任新成立的蘭會路、原成都路轉運使章楶調任熙河路。

  就算北宋的地圖很有抽象派畫家的風格,也能看出來這三個人統領的近二十萬禁軍從南、東南兩個方向堵住了湟州和甘涼路與大宋的所有通路。

  只要自己有什么不該有的動作,他們立刻就能切斷新軍的補給線,甚至直接出兵湟州,把自己的后方基地給端嘍。

  而且吧,這個三個人里除了王厚比較中立之外,另兩位都和自己有不小的過節,怎么假設也不會和自己同流合污,更不會網開一面。

  種鄂就不說了,他本身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但他和李憲一樣是吃行伍這碗飯的。自己在湟州搞的軍事改革嚴重侵犯到了他的利益,再加上種凱的事兒,種家已經不是和自己有過節,簡直就是死敵。

  章楶是誰呢?剛開始洪濤還真不清楚,但沒幾天高翠峰就從渭橋鎮來了一封信,說的也是朝廷改革官制的事兒,其中就重點提到了這位。很顯然,高翠峰也看出了朝廷如此安排的用意,是在提醒自己做事三思。

  章楶是福建路人,和王冠算老鄉,不過他的出身很好,標準的官宦世家。祖父章頻官拜刑部侍郎;叔父章得象仁宗朝拜相,封郇國公;伯父章詢尚書虞部員外郎;父親章訪通議大夫……

  不光上幾輩給力,到了他這一代也不慫,三個弟弟最次的也是縣令。但最出名的還是他堂弟章惇,現任門下侍郎,算副相之首,地位僅次于司馬光。

  這堂兄弟倆都是王安石麾下的大將,是新政的擁護者。但高翠峰說也有區別,章惇更激進,和王安石一樣,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而章楶情商更高,更會團結人,所以人緣很不錯,且文采奕奕。

  高翠峰的信里就附了一首章楶的詞《水龍吟·燕忙鶯懶芳殘》,還說蘇軾對這首詞大加贊賞,并且附和了一首《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前者描寫的是柳絮,后者講的楊花,韻調一致。

  不過高翠峰并沒把蘇軾的詞一并附上,可能是覺得駙馬和蘇軾已經絕交,應該不太喜歡看這種東西。

  之所以弄了一首章楶的詞,主要還是提醒駙馬,這位不光家族根基很深,在文人圈子里聲望也挺足,能別惹就別惹,就算惹也要做好準備。

  除了介紹章楶之外,高翠峰在信里主要說的還是官制改革的情況。這件事兒并不是神宗皇帝臨時起義,洪濤記得自己還在駙馬府玩飛鷹的時候就聽王安石提起過。

  但是由于牽扯面太廣,所以阻力也很大,一直都沒正式大改,而是先從邊邊角角下手,一邊改一邊觀察動靜。

  這次神宗皇帝借著對外戰爭大勝、新政初見成效、國庫充盈、兵強馬壯的契機,真的開始大刀闊斧改革了,首先動的就是相權。

  先是頒布了《寄祿格》,使官員都成為寄祿官,官員的升遷都要參照《寄祿格》,以階易官。看上去沒啥,大家按資排輩升級唄。但這么一來,很多官員的升遷就不再必須通過宰相,變相的消弱了相權。

  接著又恢復唐代三省制,將原來門下、中書、尚書行使的審查、復議、執行權力全部歸于中書省,強化了皇帝的權利。

  最后是財權,讓三司各司其職,不必再受宰相管轄,而是直接對皇帝負責。這下以前的相權就等于被好幾個部門給分了,有些還不必通過宰相,只要皇帝同意就可以。

  這么做的好處是讓中央政府的官員可以明確職責,知道自己該干嘛,不用凡事兒都等著臨時委派。

  同時也明確了官員的升遷通道,除非立功受獎,否則就按照《寄祿格》里的規定一點一點熬資歷吧,后世的行政級別制度基本也是這一套。

  總體上講這個辦法除了加強皇權之外,還篩掉了一部分閑散官員,讓大家各司其職,工作效率會提高、政府開支會減少。

  但再好的制度最終也得落到人身上,洪濤粗略看了看重要部門的人員名單,立刻就發現還是原來那批人,幾乎就沒什么變化。從這一點上推測,神宗皇帝的官制改革只算成功了一半兒,另一半能不能成功很難講。

  有這些官員把持著重要職位,他們完全有能力給改革增加無限難度,讓改革表面上改了,實質上換湯不換藥。就算在中央機關里能順利推行,但到了地方依舊會困難重重。

  政府要想有效率,必須上下遵守的都是同一個規則,否則中央玩中央的、地方玩地方的,互相抵消之后,就沒啥效率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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