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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一走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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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州城是拿不到了,李憲還是比較實際的,不想平白無故得罪像王詵這樣的人,黑鍋更不能都由自己背。他要聽聽駙馬的口風,看看能不能把雙方的關系挽回一些,順便推卸點本不該屬于自己的責任。

  “哎呀,李大人,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若不是身帶箭傷,本官理應去烏鞘嶺迎接大人,見諒見諒。”

  雙方在洪濤的營帳里一見面,李憲心里就是一涼。駙馬笑得太憨厚了,看見自己就和看見長公主一般欣喜。這說明人家恨自己已經恨到骨子里去了,根本就沒打算正經對話,完全就是敷衍。

  “都尉大人如此講讓本官愈發無地自容,蘭州至此不過旬日路程,本應早早就來助力,怎奈糧草不濟,險些誤了大事。可知此糧官乃何許人也?說來都讓本官汗顏,居然是錢家叔侄的親戚。如此重任怎可失察,本官定要奏鳴圣上嚴查此事,公報私仇之風不可漲!”

  王詵越是如此李憲就越得裝作看不出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要說,哪怕減不掉對自己的仇恨,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

  “原來如此!可惱啊、可恨!我等為國在前線浴血奮戰,朝中居然有人公報私仇,置陛下于何地!置大宋于何地!置黎民百姓于何地!置那些為國捐軀的士卒們于何地!李大人不妨把他們的名字講與本官知曉,本官這就返回朝堂向陛下面陳,定要討還一個公道!來人,備馬!嘶……痛煞我也……”

  李憲就算說出天花來洪濤也不會信一個字,這件事兒不全怪李憲,換做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也都會如此處置。但用話填唬自己就別想了,裝孫子這門手藝自己也比較擅長,咱倆對著裝,看誰更像。

  “啊!莫急、都尉莫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擅離邊關也是大罪,如被御史借機彈劾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不如這樣,都尉暫且退回湟州城將養身體,待本官上奏朝廷之后再做定奪。”

  傳聞都道駙馬王詵行事言語異于常人,這次李憲算是親歷了一次。這都說的啥啊,支楞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全明白。

  但核心意思懂了,他要去皇帝跟前告狀,這就有點太不要臉了。你把涼州城拆了,還得倒打一耙說我們救援不利。而且這個官司打起來就得自己扛著,這是真不懂啊還是裝糊涂。

  可不管怎么樣,現在必須穩住瘋駙馬,有啥事兒等打完仗再說。利用這段時間自己也好去問問那些人,你們丫挺的出了半天壞主意,現在玩現了誰的責任誰背,別指望全讓老子頂雷。否則我就跟著駙馬一起上皇帝哪兒告狀去,誰也別想好受!

  “撤回湟州……也好!此城乃本官三軍用命從夏人手中奪來的,交給別人自是放不下心。可李大人在熙河路戰功彪炳,那就拜托李大人了。城北是不能扎營了,全是埋葬夏人尸體的大坑。城東地勢平坦,不如就選在那里如何?”

  要是李憲真答應駐守涼州城洪濤還真就不能搶,這也算是賭一把,看看這位能征慣戰的宦官有沒有膽量認錯并改正。

  只要他敢答應,自己就敢原諒他并不計前嫌,所有牛羊都給他不說,再擔負萬把人的口糧完全沒問題。

  “涼州不可守,此處無險無阻且地處敵境,若不是王厚王大人拖住了卓啰城的西夏軍,至此的驛道仍不安定。既然城墻已毀,夏人也無法再用,總不算壞事,此功還要記在都尉大人奇兵突襲上。只是本官不知三千湟州兵如何敵得過幾萬西夏軍隊,還望解惑。”

  別逗了,李憲才不想給別人擦屁股呢。你回湟州養傷好吃好喝,我帶著上萬兵馬在這里啃草地啊!

  但有件事兒還得搞清楚,涼州城是如何攻下的呢?偷襲一次有可能,可是面對十數倍的敵軍,又是怎么守住的?

  “全憑三軍用命和老天眷顧,李大人有所不知,此戰過程極其曲折離奇……來人啊,備上酒菜。”

  這仗怎么打的我憑啥告訴你?但完全不說又不合適。洪濤干脆開始編故事了,還是神話故事。為了能讓這個故事聽起來可信度高一些,得邊喝邊講。高度駙馬酒兩杯下肚,就算說自己是雷震子下凡也有人信。

  一個半時辰之后,滿臉通紅、打著飽嗝的李憲連怎么返回中軍的都不記得了,滿腦子都是封神榜和西游記里的故事,期間還夾在著魔戒片段。

  不得不說的是他的酒量真不錯,神智還算清醒,就是總覺得天旋地轉,外加說話舌頭有點大。

  “傳令下、下去,即刻啟程返回濟桑城……”當聽完李忠的匯報,說是附近找不到半個活人之后,李憲立刻就下達了撤軍令。

  與其在這里擔驚受怕,時刻提防東北西三個方向,不如回到濟桑城,向北協防烏鞘嶺,向南與王厚一起夾擊卓啰和南軍司。只要烏鞘嶺不丟就不會有西夏援兵從北面過來,可以全心全意作戰,還能得到蘭州的有效補給。

  但是在通過烏鞘嶺的時候,又一幕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從湟州方向來了很多老百姓,瀝瀝拉拉的綿延十幾里,一眼望不到尾。

  他們居然要通過烏鞘嶺北上去涼州城,干嘛去呢?李憲沒問,因為此時他已經酣睡不醒。

  李忠倒是問了問,百姓們確實來自湟州,有宋人也有蕃人,北去皆是一個目的,去買駙馬王詵的戰利品,具體是啥他們也說不清或者根本不想說。

  這件事兒和李忠就沒啥關系了,主帥睡的挺香,干脆也就不多事兒,那位駙馬愛咋折騰咋折騰吧,一座廢城再怎么折騰也是白搭。

  其實如果他再晚走一會兒,就會見到一支龐大的車隊和負責押送車隊的水虎翼。

  王冠也到湟州了,若是放在平時他會把貨物卸在湟州或者馬尾城然后直接返回,但這次他的車隊里不光有來自渭橋鎮的軍械,還有王家從海路運來的大米。

  糧食并沒跟著來,但王家的代表,也就是他的二叔王浩來了,還帶著三名王家的孫輩,年紀都在六七歲左右。

  這是駙馬許諾過的學生,專門來學導航術的。另外王浩還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瘋駙馬,沒見到本人,有些事終歸不太踏實。

  可是到了湟州見到苗魁之后才聽說,駙馬居然帶著湟州兵把西夏陪都涼州給打下來了,而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此時正在涼州撲買戰俘和牲畜呢。

  以王冠的意思,帥司大人這么忙,干脆就以后再找時間見面。他是真不想去戰場,大家都是約定好的,駙馬在信用方面也沒什么劣跡,見不見面有啥區別呢。

  但王浩不答應,逼著王冠非去涼州走一趟不可。除了要見這位生意伙伴之外,他還要多買點奴隸回去,再不濟買點牛羊什么的也好。

  那些運糧食的海船除了裝運生鐵之外,還需要采購貨物。做為一個商人必須不能空船返回,不嫌利小也不嫌麻煩,啥賺錢就拉啥。

  “冠兒,此次前去涼州你務必與帥司大人多多美言,奴隸和牛羊咱們王家有多少要多少,價錢好說。”看著沿途三一群五一伙的同路人,王浩滿臉都是愁容。

  奴隸這玩意在北宋正處于消亡期,不是說沒有,但越來越少。北宋朝廷也不鼓勵采用奴隸制,但也沒完全從法律上杜絕奴隸。

  像開封、洛陽、長安、杭州之類的大城市里極少會有奴隸存在,就算犯官家屬也不再有奴籍。但在有些地方奴隸還是存在的,比如說少數民族地區,再比如說一些海商家里。

  出海的水手有一部分就等同于奴隸,他們大多是因為債務自愿簽訂了終身雇傭合同,從而失去了人身自由。

  雖然這種合同放到大宋律法里算違法,但在某些地方或者行業里已經成了慣例,當地官員會睜只眼閉只眼假裝不知道。

  王家就是海商世家,他們自己家里也有類似奴隸的船工,怎么會不懂奴隸的優劣。只要價錢合適,管他們來自何地、懂不懂漢話,就算自己家里用不上那么多,轉手給同行也是一大筆利潤。

  要不干脆就賣給蒲家人,他們的船上大多都是奴隸,且需求量很大。要是能運來糧食,然后換回生鐵和奴隸,那王家就大賺特賺了。兩種貨物都是沿海地區最缺少的商品,物以稀為貴嘛。

  “叔父,這位王大人可不好相與,他問啥您就回答啥,萬萬不可心存歹意。侄兒不是和你說過嘛,大人乃星君下凡,任何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也不要有非分之想。湟州城那位苗大人私下和侄兒說了,此次帥司大人在涼州殺了四五萬西夏軍,河水都被染成了紅色,想必又是天煞星附體啦!”王冠的心思并不在買賣上,而是時刻想著死人數量,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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