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挑三百廂役,全部配甲胄和勁弩,把城中所有的雪橇都騰出來裝上一窩蜂,半個時辰內到城門外集合。”
不光廂役要去搏命,洪濤自己也得硬著頭皮上。派蔣大郎去打野戰真不放心,這位的膽子有點小,比自己還惜命,心眼又那么多。
“大人……”
“這是命令,執行即可。你守好這座城,不要掉以輕心。現在還有很多夏人潰兵在山間游((蕩蕩)蕩),不管他們如何折騰,閉門不出,能不能做到?”洪濤不想聽廢話了,時間緊任務重,能不能趕在下高原之前攔住這支夏人軍隊目前還不敢保證。
拆掉了四邊箱板的箱車加上雪橇,這原本是運送物資用的,現在變成了運兵車。每輛車十二個人,前面兩匹駱駝拉著,后面三個人輪流推著,出了馬尾城沿著山谷一頭鉆進了雪原。
在路過夏人營寨的時候洪濤還捎帶手耽誤了幾分鐘,把車上帶的幾罐子混合油都澆到了木質寨墻上點了一把火。這片營寨不能留,免得夏人的潰兵再回來躲避風雪。
山里的天氣就是變得快,早上還有太陽呢,現在雪花又飄了下來。看樣子這場雪也小不了,對追擊行動而言也不算壞事兒。積雪越深夏人的隊伍行進就越慢,對于裝備了雪橇和踏雪板的廂役反倒影響不大,就是有點冷。
“官人,不如讓青年團踩著滑雪板先趕路,這一路皆是下坡,定會比雪橇快上不少。每人攜兩具一窩蜂,先替官人阻一阻夏人。”
和守城一樣,洪濤不敢獨自帶著廂役出征。到不是怕他們戰斗力弱扔下自己跑路,論逃跑真沒誰比自己手段多,而是怕((逼逼)逼)急了他們反過來把自己先宰了。
有了兒童團和青年團這二十多個孩子就安心多了,她們的惡名在外。大多數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寧可受欺負也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王大就坐在自己的車上充當副指揮和傳令兵,每輛雪橇上也都有一兩名青年團員,就像是艦隊里的各艦艦長。玩陸軍洪濤真不太在行,移植海軍的指揮系統成了他的特色。
“你們是本官的孩子,怎么能去和夏人拼命。他們跑就跑了,等你們長大多學一些本事,分分鐘能把他們抓回來,急什么。”
王大的提議洪濤想都沒想就否了,這些孩子是自己的未來,拿未來去換幾百個夏人的命太不值,就算把西夏皇族全擺在面前也不換。
因為早晚都是自己的,不光西夏,還有遼國、吐蕃、回鶻、波斯等等一大堆國家的皇族呢,一個一個慢慢來。
這一路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倒斃的尸體,從甲胄上看以負贍兵居多,很多都沒有武器。從傷口上看確實是特種部隊的杰作,蝎子弩和冰鎬的痕跡很清晰。
不留俘虜這是特種部隊的有一條準則,除非必要,否則不管照面的是兵還是民,他們都會痛下殺手。死人永遠比活人可靠,這是帥司大人說的。
不光有死人還有活人,每隔幾里路就會有兩三個特種兵從藏(身shēn)處鉆出來指示道路。要說蔣二郎真是干這個工作的材料,他那點智商全都用在如何追蹤和殺人上了,而且經驗豐富。
有了帶路黨車隊行進的速度更快了,遇上坡道還得靠人拉著雪橇減速。這玩意不是滑雪板,坡度太大不管上下都危險。
三個時辰之后前方沒路了,全是崩塌的積雪,足足有十層樓高。據特種兵說這里就是截斷夏人退路的最后一次雪崩,前面還有三次,分布在三四里路范圍里,基本上埋掉了百分十八十的夏軍。
但唯獨跑掉了隊伍最后的幾百人,而這幾百人里確實有此次夏人的總指揮,也就是那位卓啰和南軍司的統軍,嵬名阿吳。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失誤呢,主要是夏人收起了旗號,嵬名阿吳親自帶隊斷后。這種反常的搭配讓蔣二郎判斷失誤,提前引爆了霹靂彈。
雪崩發生之后很久蔣二郎才從俘虜口中得知嵬名阿吳的隊伍在最后,連截殺都來不及,只能親自帶人尾隨(騷sāo)擾,并把這個消息通過山頂的瞭望哨傳回馬尾城。
假如援軍能趕來這些夏人還是跑不掉,假如沒有援軍,蔣二郎也不會拿特種兵去和成建制的夏軍對壘,跑就跑了吧。
“繞行肯定追不上了,全體下車,背上一窩蜂徒步。”洪濤咬了咬牙,這是尼瑪給自己出難題啊。
帶著廂役走山脊肯定不成,他們沒經過訓練,就算有裝備也不成。穿越雪崩區也不安全,這里不光有夏人的潰兵,最可怕的是隨時都可能再次滑落的積雪。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家都看著呢,總不能帶著廂役掉頭就走吧,主將的個人魅力對一支軍隊的精神起著決定(性性)的作用。
這三里路走得很艱難,時不時有人從山坡上滑落,幸好下面是滑落的積雪,摔上去(屁pì)事兒沒有。否則等不到和夏軍對壘,自己這幾百人就已經減半了。
當天色完全黑透時,洪濤的隊伍終于走出了雪崩區,在往前五里就是高原的最后一處山口。出了這里山勢突然變緩,兩邊不再有陡峭的山峰,爬山也不再是什么難事兒,再想攔住夏軍的退路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會吧,我尼瑪怎么這么倒霉呢!”山口是搶先占住了,此時嵬名阿吳的親軍已經在山脊上出現,正打著一串火把下山,估計再有兩刻鐘就能抵達。
可是山口北面也出現了火把,數量還不少。從那個方向來的肯定不是自己人,關門打狗瞬間就變成了腹背受敵,要說命運這個玩意真是沒譜。
最麻煩的是現在連跑都跑不掉了,嵬名阿吳下山的路徑正好也是自己來時的路徑,要是在山坡上和對方硬碰硬,后面的敵人援軍再沖過來更麻煩,連山口這個地利都沒了。
固守待援肯定沒戲,廂役們每人只帶了兩具一窩蜂,扛不了多久就會彈盡。和對方近(身shēn)(肉肉)搏,面對急于逃命的哀兵,人數上也不占優勢,怎么算怎么不太可能。
投降?這尼瑪也太冤了,本來是自己大獲全勝,這么成為俘虜真不甘心。而且在這種(情qíng)況下很難保證對方將領還有理智,自己坑了人家上萬人,擱誰誰不生氣,給自己咔嚓了那不是更冤了。
“王大,帶著青年團的人爬上去埋霹靂彈。要快,官人我可能撐不了多久。”人一到了絕境什么顧慮也就都沒了,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洪濤一咬牙一跺腳,高喊一聲,老娘和你們拼啦!
他和王大耳語了兩句,然后就若無其事的指揮著廂役們在積雪上挖散兵坑,來得及來不及也得忙起來,就這么干看著更容易恐懼。
“……”王大很反常的猶豫了一下才扭頭消失在黑夜中。她肯定意識到了爬上絕壁埋霹靂彈是為什么,也清楚一旦雪崩自己的官人也在劫難逃,可是聽命已經成了本能。
“快點挖,挖完了就蹲進去藏好,本官去上面當瞭望哨。聽我的銅哨為號,三短就是發(射射)、一長就是停手。”
王大走了,洪濤趕緊往自己(身shēn)上(套tào)救命索和冰刺,他要爬上東邊的峭壁。理由很充分,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嘛。
其實他是打算盡量離地面遠一些,當兩撥敵人擋不住時肯定會從南北兩個方向攻擊山口,到時候王大就會引發雪崩,這三百名廂役就得和敵人同歸于盡了,自己會不會死得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