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掌柜,這是規矩。跳貨郎出關容易回來難……”這時施銅插了一句話,并微微點頭示意趕緊答應。
“我明白了……好吧,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二郎,把包裹打開,讓卞頭領先看看貨。”
富姬馬上就想明白了為何會如此結算,這些蕃兵是怕自己出去回不來,他們就白忙活了。至于貨物合用不合用,他們自己拿回去肯定也能處理。畢竟能販貨到這么遠販賣的,肯定不會帶一堆破爛。
包裹剛剛打開卞馬就愣了,里面是一堆書,等蔣二郎抽出一本放在眼前時,封面上那尊佛像被陽光一照還閃著金光。
“……這是……大藏經!”
卞馬幾乎是直接從馬背跪到了地上,也不知是怎么下來的,他的族人也跟著跪了一大片,念念叨叨了好久才算祈禱完畢。
“花娘子要用這些佛經去換何物?不如把經書送到我的部落,北面有的我們也有!”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佛祖囑托,卞馬一反常態,搶著要改變身份,從犯不過癮要當主犯了。
“卞頭領唐突了,生意人販賣貨物最該講的就是信用,這批經書已經許了買家,只要我還有一絲氣在就得送達。但卞頭領不用急,我們以后還會見面的,下次來恐怕就不是我們幾個人、幾頭驢子,有更多更好的貨物,好到你想都沒想過、沒見過,到時候如果不滿意我愿意全部白送。只是有一件事我還不太放心,假如貨物太多會不會無法順利出入關隘?”
富姬也不清楚這些人為何對幾本破書如此恭敬,當初拿著佛經去給阿赫瑪德看樣品的時候,對方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但這并不影響她的發揮,已經不是光打聽打聽消息的活兒了,她打算把以后的落腳點和倉庫也一次性搞定,這樣回去見到駙馬才好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步棋又走對了,卞馬都快把胸口拍紅了,唾沫星子噴出老遠,極力證明著他的部落有多大、多厲害、能力多強,貨物不怕多就怕少。只要有好貨就不愁買家,到時候出關入關就是小事兒,就算關隘再多那也是把守大路,不可能在每條小路上都弄個軍寨。
不管是蘭州還是延州,邊境地區無不是溝壑縱橫、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只要地形熟悉再有里應外合,幾十匹駝馬的貨物分分鐘往來。
“蕃人為何都喜經書?”談好了意向性合作條件,卞馬直接讓弟弟帶著兩名蕃兵騎馬護送著五本經書先返回部落,其余人繼續向女遮谷進發。
蕃人高興了富姬卻高興不起來,她肚子里憋了太多疑問,那個無所不知的駙馬又不在身邊,必須得找人搞清楚。選來選去,還是施銅比較靠譜。
“他們不是喜歡,是需要。蕃人信佛,祈禱時必須有祭品,除了牛羊金銀之外,焚燒經書最為虔誠。”施銅不負所望,果然知道大致的情況。
“難道說這些經書最終都是要燒掉的?那豈不是白白裝訂印制的如此精美,只要是經書就可以嗎?”這個答案讓富姬心疼的嘴都歪了,生意人的本性立刻就展現了出來,分分鐘想著如何降低交易成本。
“呵呵呵……花掌柜不會真以為蕃人是傻子吧,經書和經書肯定不一樣,越珍貴越精美的經書才越虔誠,尋常之物他們連一頭羊都不會拿來換的。”
施銅讓富姬說得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這位可真是傻大膽,啥都不懂就敢不遠千里獨自來這里用命換錢,不服真不成啊。
“原來如此……他們真能帶領馱隊出關進關找到買家,不是說蕃人終年奔波不停,沒有固定住所嗎?”一個問題解決了還有第二個,不全問清楚富姬就覺得沒完成任務。
“花掌柜,在這里我們才是客人,他們祖輩生活在此,每條溝、每條河都了如指掌。大軍如有進退,也得靠蕃人向導才穩妥。這邊的蕃人和北面的蕃人同種,只要不打仗就是同族。今天還是內附的蕃人,明天說不定就站在對面的隊伍里和我們刀兵相向,過些天說不定又內附了,誰能說得清呢。”
蔣大郎可能覺得這些問題太簡單,不用施銅這種級別的老兵來講,他就可以說明白。而且他也愿意說話,每天不和誰聊會兒就難受。
“那我們豈不是羊入虎口了?”富姬聽明白了,也更擔憂了。如果自己找的通路如此不保險,那還不如不找,三天兩頭被人黑吃黑何談賺錢。
“在蕃人部落中有個規矩,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能搶殺商隊的,要是沒有商隊往來他們的日子會更難過。如果是和部落約定好的商隊,那就是部落的客人,即便有仇也不能到這個部落的地盤上動手 。誰壞了這個規矩就會被其它部落圍攻,連他們的皇帝也管不了。但也不是說一點危險都沒有,他們崇尚強者,太弱的人會被看不起,也就不用遵守規矩了。”這個問題好像有點難度,蔣大郎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回答,只能接著由施銅說。
“那我等四人算不算得強者?”富姬心里的疑問差不多都解開了,最后還有個標準問題搞不太清楚。
“……能與之一換一就不弱!”施銅聞言一愣,想了想,伸手把樸刀抽了出來,身體突然就像鼓脹了一圈,冒出陣陣煞氣。
就連不遠處正在說笑的蕃人也頓時靜了下來,紛紛向這邊觀望,每個人的手都在慢慢向自己的兵器靠近。
“我雖是女流之輩,也不見得就換不來一個!”富姬被這股氣息一激,感覺身上的血液流動速度都快了不少。
玩兵器不是她的長項,但也不是只會玩算盤,后背上那張6石弓摘下來在馬上拉滿就是一箭,準確的射在了幾十步外的樹干上。
“好箭法!啊哦……啊哦……”裝逼這個活動最需要的不是技能,而是肯捧場的觀眾。
平心而論,富姬這一箭準頭不錯但力量不足,如果射在人身上只要穿著皮甲就不會喪失戰斗力。
但一個女流之輩能有如此箭法和膽識也算不易了,不僅施銅三人都給予了充分肯定,那些蕃兵也不住的吆喝著表示祝賀,瞬間就讓富姬覺得上前線沖殺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這可能是富姬此行最后一次使用弓箭,三日后與卞馬在女遮谷分別,沿著一條溝向北又走了半日多,如果不是施銅他們開始往身上套甲胄,她都不知道已經出了大宋朝的邊境,此時腳下的土地屬于夏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