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費談不上,兩位相公乃國之棟梁,身體安康也是國家之福,更是陛下之福。但小臣以為陛下貴為天子,外人恐難有天子之感,不如皇宮內也尋一處盤炕。寢宮多有不妥,崇政殿如何?陛下每日只在殿中少憩,還有侍讀陪伴,諒也不會有事。”
洪濤豈是那么容易坑的,即便無法反抗也會拼命添惡心。你們不是打著皇帝的借口上我這兒吃白食嘛,那好,我也拿皇帝當靶子,這個好不能都讓你們買了,然后我自己掏錢。
“駙馬此言有理,明日著殿前司來你府上學藝就是。這段時間你也多有辛苦,如力有不逮盡可開口,確有所需,兩位相公自會酌情處置。”駙馬的這幾句話讓皇帝很受用,還是自家人向著自家人啊,那就不能虧了自家人。
“臣正有事相商,還請陛下上炕,聽臣慢慢道來。”洪濤要的就是這句話,你們倆不是想吃白食嘛,沒關系,看我怎么找補回來。
“此事吾覺得并無不可,然城外比不得城內,不如在金明池北劃出些許荒地與你,有水虎翼為伍,既可幫襯一二,來往操持三娘也安生。”
皇帝真沒推辭,脫鞋就上了炕,靠在圓枕上感覺著身下的溫熱,聽著妹夫娓娓道來很是愜意。身體舒服了情緒就好,情緒一好就好說話。
于是烏金行也從鄉野村舍挪到了皇家園林里,雖然只是一片荒地,那也是皇家園林啊。沒聽皇帝說了嘛,就挨著水虎翼的軍營,沒事兒可以讓禁軍幫著干活兒,有事兒了就叫禁軍幫著抵擋。問題是都禁軍軍營了,還能有啥事兒呢。
既然皇帝都張嘴了,用的又是皇家園林,給的還是外戚,里外都是皇家私事,兩位宰相也沒啥意見。
再者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想睡火炕還得駙馬差人去干,這玩意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兒,該賣好的時候何必當壞人呢,睜只眼閉只眼吧。
尤其是看到皇帝都快打瞌睡了,顯然躺在上面很舒服唄。這兩位比皇帝歲數大多了,身體更容易感到疲累,如果不是還有皇帝在場,他們倆估計也得爬上去試試炕。
“小臣謝過陛下恩典……”洪濤還真沒想到大舅哥對自己會這么大方,瓊林苑給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米囊子花,那是國家大事,自己只不過是個經辦人。
但金明池里這片荒地那就是實打實的給自己了,就算不是產權也是使用權,還不用交房租啥的,想必也不會太小。
其實他還真不打算占誰的便宜,蜂窩煤的生意也不用借助皇家的力量,摻合的太緊密以后反倒不那么方便。
可是轉念一想吧,皇帝說給了自己非不要更容易引起懷疑。再說了,誰也沒規定烏金行只能有那么一個工廠,就算不放在金明池里,難道就能瞞過皇帝和宰相的耳目?
既然放在哪兒都是一個德性,那就別想太多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說放皇宮里我也敢去,咱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叫門!
洪濤沒覺得去皇家園林里建廠是多大的好事兒,但朱八斤不一樣,當他聽說烏金行不用去徒弟的村莊里湊合,也要搬進金明池時,大光頭上都快冒光圈了,連口稱贊跟對了人,駙馬就是駙馬,這事兒辦的敞亮、給力!
至于說給兩位宰相家免費盤炕的事兒,他一點兒都不勉強,還巴不得馬上就去,多盤幾個才好呢。
用他的話講,這就是烏金行的第一批客戶。盤了炕總不能改燒木炭和木柴吧,這種灶也燒不了別的,連石炭都費勁,只有用蜂窩炭最合適。
這樣一來的話,以后往兩位宰相府上送蜂窩炭的活兒自然也要落到烏金行頭上了。千萬別提給錢的事兒,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想每月給兩位宰相家里送錢呢。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嘛,當朝首輔家里都用烏金行的蜂窩炭了,誰還敢說不好用?難道說誰還比宰相金貴?
再然后那還用說嘛,只要朱八斤把這件事兒散布出去,誰家還不盤炕、不燒蜂窩炭,誰家就是土鱉加窮鬼,實打實的跟不上潮流。
聽了朱八斤的分析,洪濤立刻就覺得自己退步了。這不就是自己辛辛苦苦營造出來的飛鷹社翻版嘛,而且還不用耗費精力去鋪墊,人家直接就給送上門來了。
之所以沒意識到,完全是讓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個老頭給忽悠了。他們倆的演技放在后世絕對是好萊塢影帝一級的,這出戲演的那叫一個像,把兩個貪婪、無恥的政客嘴臉演繹的惟妙惟肖,然后自己就跟著他們的節奏走了。
現在想一想,全是尼瑪漏洞。好歹人家也是一個月干拿300多貫工資的主兒,這還不算各種福利,至于非跑自己府上蹭1文錢7顆的蜜棗吃嘛?
就連一般的殷實人家都盤得起的火炕,他們倆還用不要臉加二皮臉,甚至把皇帝都擠兌了,才能用得起?
這就是三個人拿自己當小孩哄呢,生怕為了籌措資金太過艱難,耽誤了花膏的正事兒,又不能明目張膽的給錢給人,干脆就用飛鷹社的套路又送給自己一筆好買賣。
至于說能不能賺錢那就不是人家的事兒了,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弄不好,還能指望自己往西夏和遼國販運花膏?能不能順利籌措到購買花膏原料的錢,應該也是他們對自己的一次考驗。
要是這么想的話,沈括的事兒也就好解釋了。要是皇帝和宰相完全信任了自己,也就沒必要再把沈括派到前線去。
他到前線就是整頓軍隊準備打仗的,如果自己這邊玩不轉花膏,那皇帝就還得把希望寄托在戰爭上。他和王安石頂著巨大的壓力折騰了好幾年為的什么?不就是想給國庫里多劃拉點,然后好有錢打仗嘛。
“我也是氣門芯了……等殿前司的人來,你安排好教他們盤炕的事兒,然后帶我去金明池看看,官人我還沒去過呢。”
想通了這一切洪濤也就輕松了,事情是明擺著的,只要花膏如期制作出來,效果也不比王安石吸食過的差,皇帝和宰相就會容忍自己干一些不太出格的事情。
反之,別說去金明池里開煤場,恐怕沒事兒就拉著沈括到府上嘀嘀咕咕,就得被御史彈劾一百次了。
那可是手握軍隊的朝廷大員,你一個外戚和人家走那么近意欲何圖?還不用有什么證據,只需要提出這個疑問,自己恐怕也得去黃州找蘇軾修屋頂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