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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九章 雪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黎明之劍

  (女生文學)

  一直以來,塞西爾和提豐走的都是不同的技術路線——前者開啟了一條新的魔導科技路線,而后者則在將超凡者的潛力和應用推進到更高的層級,短期來看,這二者的優勢還難解難分,而高文更是從未想過,這兩條技術路線竟然會有出現交叉點的一天。

  可惜的是,在超凡者的天賦上做文章、嘗試從普通人中遴選出“弱天賦者”,并利用藥劑、儀式和訓練來將其催化成應用面窄但貨真價實的超凡者,這一向是提豐的專長,塞西爾在這方面的研究卻是零。

  永眠者教團一直以來都在提豐活動,因此在面對靈能歌者的適配人員素質不足困境時,溫蒂第一時間聯想到了提豐的煉金藥劑和催化技術,但說到這些技術真正的細節……顯然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些東西是軍事機密,藥劑掌握在提豐皇室以及幾個主要的軍權貴族手中,具體的催化技術也是同樣,而且即便掌握了這些東西,還必須有匹配的訓練方法,否則測試者極易發生危險,”尤里多少出身自提豐貴族,盡管在提豐的量產超凡者技術成熟時他已經離開了那個貴族圈子,但畢竟曾有過人脈,一些內部情報他顯然了解的比溫蒂清楚,“我不認為我們短時間內就能搞到這些資料……”

  高文表情嚴肅起來,他摩挲著下巴,而旁邊的赫蒂則輕聲說道:“您認為二十五號那邊……”

  高文想了想,慢慢搖頭。

  他也確實第一時間想到了已經打入提豐高層的丹尼爾——作為目前塞西爾諜報系統中最成功的的密探,丹尼爾確實有資格接觸許多難以想象的機密,但正是因此,他能打探的消息也會有極強的領域性,且會承受更高的暴露風險。丹尼爾目前能涉及到的領域基本上都在提豐的“帝國工造協會”名下,除此之外頂多依靠個人人脈來打聽一些上層貴族和法師學者之間的流言話題,從正常邏輯上,他不大可能接觸到跟自己研究領域毫無關系的量產超凡技術。

  當然,也可以冒一些風險,讓丹尼爾去竊取這方面的情報,但高文認為這樣做的隱患太大——提豐的游蕩者特工也不是白癡,那個羅塞塔·奧古斯都更是一個謹慎的人,最近隨著奧爾德南局勢緊張,已經有許多為塞西爾效力的密探,甚至“軌跡”計劃打進去的聯絡官被提豐當局抓獲,琥珀甚至不得不因此切斷了數條情報線,在這么緊張的情況下,高文不能讓丹尼爾這種無可替代的密探去冒著生命危險偷個配方。

  在思索中,赫蒂突然想到什么:“對了,我想到一個人……”

  “你說我們那位正在索林堡做客的‘客人’?”高文挑了下眉毛,“我可不認為她愿意在這種事上配合我們。為大義投降和出賣國家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或者她的父親?”赫蒂又想了想,“巴德曾經也是……”

  “請容我插言,”尤里在一旁說道,“首先,溫德爾家族確實是提豐最重要的軍權貴族,其家族首領以及繼承人肯定是要接觸這部分機密的,但我并不認為巴德能幫上忙——他在十幾年前便離開了提豐,而那時候量產超凡者的技術還遠遠沒有成熟,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巴德被萬物終亡會關在生化實驗室里,他應該沒機會接觸這方面的情報……”

  “這件事之后再議吧,”高文略作思索,搖了搖頭,“這個話題扯遠了——我們精力應該更多地放在正常的研究路線上。赫蒂,你可以嘗試安排人去接觸一下溫德爾父女,但要注意別引起反效果。在此之前,溫蒂和尤里你們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案,先從法師中遴選出一些匹配者加以訓練,戰爭時期,我們的心智防護單位必須盡快投入使用,哪怕只能投入少量精銳,也可以讓前線士兵提高一些生存幾率。”

  將事情安排妥當之后,高文便沒有在實驗室中多做停留——傍晚之前,他還要去主持一場執政官會議。

  離開研究設施,高文與赫蒂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一陣冷冽的寒風吹來,讓沒有開啟微風護盾的赫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高文抬起頭,看到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陰沉下來,鉛色的濃云烏壓壓籠罩著大地,云層中竄流著動蕩不息的寒風,氣流纏繞間,一些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蕩蕩地灑落了下來。

  “下雪了……”赫蒂也仰起頭,從天而降的雪花倒映在她透亮的眸子里,她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觸及她的指尖,卻在幾秒鐘內化為了一滴水珠,“今年南境的第一場雪來的真晚……”

  “圣靈平原上周就已經下雪了,”高文說道,“天象研究局比對了歷年的雨雪和氣溫變化規律,認為今年可能會有一場冷冬……比過去二十年的每一個冬天都要冷。”

  “與提豐的紡織品貿易已經因戰爭沖擊而暫停,至少在戰爭結束之前,我們是不可能得到來自東方的廉價紡織品了,”赫蒂認真地說道,“好在我們去年的大量采購以及平原西部始終保持的棉紡生產都積累了足夠的庫存,今年冬天并不用擔心棉衣供給。當然,如果戰爭一直這么拖下去,我們就不得不考慮擴大棉紡生產的規模了——今年的嬰兒潮帶來了大量新生人口,這需要額外的紡織品、藥品和食品供應。對此,農業部已經在制定相應計劃。”

  “……影響已經開始顯現了么……提豐人今年冬天應該也不會好過多少,他們的許多鐵路線還根本無法獨立運行,大量工廠在等著我們的成品零件,”高文搖了搖頭,“這將是對新國際規則的一次考驗,也是對兩個結算區的第一次考驗。提豐人一定會想辦法維持他們在大陸南部的市場,我們和大陸西部的貿易也必須如常進行下去。戰爭的消息這時候應該已經傳遍各國,穩健如常的貿易活動可以增強我們盟友的信心——也能緩解我們的壓力。”

  赫蒂低下頭:“我明白,先祖。”

  當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在塞西爾城飄揚落下的同時,另一場雪也不早不晚地造訪了遠在異國的奧爾德南。

  和更加偏北的塞西爾城比起來,奧爾德南的這場雪來的似乎溫柔一些,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陰沉的天色和稀薄的霧氣中飄落在大地上,帶著一種不緊不慢的性子,用了很長時間才在濕潤的城市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白色。

  裴迪南·溫德爾走出門廊,站在庭院的雪地中,有些出神地望著氣派考究卻又顯得格外空曠冷清的奢華庭院,他的侍從和女仆們就站在不遠處,他卻覺得這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一年前,安德莎還站在這里陪他看過一場雪,十幾年前,他身邊還有巴德和當時還未病亡的兒媳,二十年前,不遠處的秋千架下,那座漂亮的噴泉旁邊,還坐著他總是面帶微笑的妻子——而今年,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了。

  有透骨的寒風吹來,裴迪南感覺自己的胳膊和膝蓋仿佛已經被寒風穿透,他終于忍不住撐起了氣息防護屏障,阻擋著這來自北方的寒風,驅散了身上以及身邊飄舞的雪花,并在風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再怎么令人生畏的狼將軍,也終有老去的一天,可在年輕的時候,他卻從未想過老去的自己會如此孤獨地站在風雪中的庭院里。

  遠在塞西爾的安德莎應該還好吧……塞西爾人應該還不至于苛責一個主動放下武器的將軍,這么冷的冬天里,有人陪著她么?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打斷了裴迪南的思緒:“大人,風變大了,您還是回屋里休息吧。”

  裴迪南循聲轉頭,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管家正站在雪地里,對方肩頭已經落了不少雪花,卻仍然筆直地站在風中,一絲不茍的像是一尊雕塑。

  感懷的時間結束了,裴迪南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起來,他再次變成那個令人生畏的騎士領主,充滿威儀地點了點頭,轉身向著門廊走去,而管家則在落后半步之后準確地抬腿跟上,同時不動聲色地撣去了肩頭的雪花。

  “你上午派仆人去市場了吧,”在門廊下,裴迪南隨口問道,“那邊秩序如何?”

  “物價已經穩定下來,人心惶惶的情況好轉了很多,”管家立刻答道,“人們仍然有些緊張,但已經不再是那種茫然無措的恐懼——大家更多的只是擔心食物的價格會不會再漲起來,在意這場戰爭什么時候會有結果。”

  “討論教堂的人多么?”

  “各處都有討論,但已經很少見到質疑護國騎士團或黑曜石禁軍的人,或者偏激支持教堂的人——至少公開場合看不到了,”管家繼續說道,“那些公開的邪靈凈化儀式以及對教堂內遭受污染的祭壇、房間的詳細報道和現場圖片對普通人有很大的震懾作用,即便是虔誠的信徒,這時候也會說是邪靈玷污了教堂,而不再堅持戰神教會潔凈無瑕了……”

  裴迪南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嚴肅的表情似乎略有放松。

  城中的氣氛正在好轉——盡管貴族里的某些人現在每天都坐臥不寧,某些投機商人在惴惴不安,上層社會里多了幾分緊張的情緒,但奧爾德南整體的秩序卻迅速且奇跡般地穩定了下來,各個關鍵部門的運轉情況也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得到改善。

  糧食、醫藥等關鍵物資的供應已經穩定下來,幾次有預謀的哄抬物價和截留物資行為都被強硬壓制下去,一部分戰神神官曾嘗試武裝對抗封鎖令,但在他們行動之前,黑曜石禁軍和護國騎士團就已經鎮壓、瓦解了所有的反叛行為——事實上早在一個月前,全國各地的戰神教堂就已經被忠于皇室的軍隊給嚴密監視,盡管有一部分軍隊還是意外失去了控制,但整體上一切仍然沒有脫離黑曜石宮的掌控。

  曾有人擔心議會暫時關閉之后會為整個帝國的統治秩序造成長時間且難以平息的混亂,但羅塞塔·奧古斯都以及他領導的皇室內閣和緊急時期顧問團用極高的效率和堅決的執行力向世人證明了一切,現在,一切都開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至少現階段是如此。

  老公爵下意識地按了按胸口,他觸摸到一個懷表大小的硬物——那里是一個特殊的護符,護符的力量此刻正緩緩流轉,浸潤、保護著自己。這護符讓他感覺到一陣安心,但也讓他明白,有些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自開戰以來,來自前線的情報便源源不斷地通過分布在帝國各處的傳訊塔被傳送、匯聚到奧爾德南,匯聚到羅塞塔·奧古斯都的書案上。

  這場戰爭本身或許是許多人都不愿看到的,但戰爭帶來的某些“收獲”卻也是實打實的,而對于帝國的統治者而言,這其中最大的收獲就是情報——關于敵人的情報,也關于自身的情報。

  羅塞塔的目光在一份文件上緩緩移動,瑪蒂爾達安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在這份文件上,提到了許多和塞西爾人的“魔導機械化部隊”有關的詳細資料,包括那些五花八門的、能夠自動運行的戰爭機器,塞西爾步兵的裝備以及作戰方式,敵人的戰術思路、宏觀布局推測,也包括對提豐自身軍隊的匯報總結。

  戰場上的每一條命,都在這些薄薄的紙張上變成了經驗和反思——不管是對塞西爾還是對提豐而言,這都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旗鼓相當的對手和自己在正面戰場上進行這種廣泛且深入的對抗。

  交戰雙方都在汲取經驗,羅塞塔看著手中的情報,他相信高文·塞西爾的書案上肯定也有類似的東西。

  “你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瑪蒂爾達,”良久,羅塞塔才抬起視線,看向身旁的長女,“我們必須更進一步地將魔導技術引入到軍事領域,僅僅讓士兵們坐上魔導車或者用工廠來生產一些武器是遠遠不夠的。塞西爾人有非常巨大的戰爭潛能——雖然他們現在和我們僵持著,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的成長速度遲早會超過我們,而這中間的差距,一方面就是魔導技術,一方面則是他們的……思維方式。”

  “安德莎曾經告訴我,她一直在擔心我們和塞西爾人陷入持續性的戰爭——他們的戰爭機器生產周期很短,士兵訓練迅速,一切都損失得起,而我們的超凡者軍團雖然已經比傳統部隊進步了許多,卻還是跟不上塞西爾人在這方面的速度……長久戰對我們而言非常不利。”

  “……時間,所以我們需要時間,”羅塞塔慢慢說道,“希望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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