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圣喬治區,一間工廠堆積雜物的房間內。
那有明顯裂縫的鏡子光芒一閃,表面變得幽暗深邃,仿佛連通了另一個世界。
忽然,一只潔白的手從鏡面之下伸了出來,就像穿透了層層水波。
一道人影隨之從鏡中走出,正是穿黑色長裙,甜美清麗的魔女特莉絲。
她臉龐少見地蒼白,似乎失去了血色,額頭盡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啪的一聲,特莉絲手里提著的行李箱掉落于地,眼眸里的恐懼再也難以壓制。
她隨即表情茫然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他的信使竟然是位天使……”
這一刻,特莉絲只覺背后涼颼颼的,如有冷風吹過。
她之前根本無從預想到召喚信使這件事情也會那么危險,還好那提著四個腦袋的女人默默注視了一陣后,什么都未做,就那樣收信離開了。
北區,伯克倫德街160號,道恩.唐泰斯的府邸內。
“誰寄的?”克萊恩邊從信使小姐那里接過了來信,邊帶著點期待地詢問道。
蕾妮特.緹尼科爾四個金發紅眼的腦袋依次說道:
“骯臟……”“黑暗……”“的……”“容器……”
這個綽號……克萊恩聽得一愣一愣,一時竟沒能立刻反應過來信使小姐說的是誰。
他腦海內飛快閃過了有自己信使召喚方式的那些人,一個又一個做出篩選。
也就是幾秒的工夫,他有了相應的猜測:
特莉絲!
據克萊恩所知,這位被改名為特莉絲奇克的魔女,很可能是原初蘇醒或者降臨的媒介之一。
這種情況,稱為“容器”也不是不可以。
而對神秘世界有足夠了解的人都知道,“原初魔女”是一位邪神,號稱結束一切的“最終者”,以制造末日,毀滅所有為宗旨,且掌握著感情和感情相關的部分權柄,被描述為骯臟、黑暗,不能算太貼切,但也可以理解。
同樣的,骯臟和黑暗也能形容被邪神一定程度上污染了的特莉絲。
不愧是天使,竟然敢這么說“原初魔女”……克萊恩暗自贊嘆了一句,就要展開信紙,快速閱讀。
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看向信使小姐道:
“寄信者面對您是什么表現?”
“她……”“很……”“害怕……”蕾妮特.緹尼科爾其中三個腦袋相繼開口道,沒能輪上的那個只能簡單張了張嘴巴。
克萊恩的表情略微凝重了一點,斟酌著問道:
“您有標記她嗎?”
蕾妮特.緹尼科爾剛才沒能說話的那個腦袋搶先道:
“沒有……”
剩下三個金發紅眼的腦袋隨即做了補充:
“因為……”“她……”“有……”
“原初……”“的……”“氣息……”
克萊恩默然了幾秒,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目送信使小姐跨入虛空,離開這里后,他展開紙張,快速瀏覽了一遍特莉絲的來信。
竟然是找我對付“白之圣女”卡特琳娜……這不正是我想做的事情嗎……克萊恩眸光閃爍了幾下,立刻翻找出了一團糨糊般的黑色事物。
緊接著,他變成格爾曼.斯帕羅的樣子,將這團事物均勻涂抹到了房間內的一面小鏡子上。
耐心等待了近十分鐘,等到那糨糊般的黑色事物全部憑空蒸發,未有絲毫殘留,克萊恩也沒能聯絡上魔女特莉絲。
果然,被“原初魔女”在一定程度上污染了的特莉絲辨認出了信使小姐的層次,被送信的天使給嚇到了……短時間內,她恐怕不會和格爾曼.斯帕羅聯系了……哎,早知道信使小姐是狀態特殊的天使,我肯定不會讓出現在特莉絲面前,或者叮囑她,如果有魔女召喚,可以連人帶信一起送過來……克萊恩無聲感嘆了幾句,只能說這實在有些不走運。
這時,他耳畔忽然響起了虛幻層疊的祈求聲。
貝克蘭德橋區域,一條陰森巷子內。
休暗藏“陰冷之刃”,進入這里,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眼。
“不錯,越來越有經驗了。”
隨著低沉的男聲響起,一道人影從拐角處的黑暗里走了出來。
他身形高大挺拔,戴著露出眼睛、鼻孔、嘴巴和兩頰的黃金面具,正是之前和休聯絡的那位軍情九處人員。
“你緊急聯絡我有什么事情?”休主動開口問道。
黃金面具男同樣未做寒暄,直接問道:
“你似乎還在監控斯特福德子爵周圍的情況,最近有發現什么異常嗎?”
休想了想道:
“有。
“他和一個不知道來歷的女子有親密接觸,好幾次讓對方于深夜到他的府邸。
“我試圖跟蹤那名女子,但兩次都失敗了。
“還有,斯特福德子爵前兩天的深夜突然外出,不知去了哪里,我沒能跟上。”
黃金面具男“嗯”了一聲,深入地詢問起各種細節,而休都按照自己當時看見的具體情況,一一做出了回答,只是隱瞞下了與雪曼在車廂內見過面和一路跟著斯特福德子爵去了那個倉庫外這兩件事情。
“不錯,你的堅持很有收獲。”黃金面具男輕輕頷首,對休的說辭似乎沒一點懷疑。
他呼了口氣,轉而說道:
“有了這件事情,你的功勛又能增加不少了。
“坦白地講,這么繼續下去,你用不了多久就能攢夠兌換序列6魔藥的貢獻,但是,在此之前,肯定會有一次嚴格的資格審查,而你的背景,呵呵,不用懷疑,我很清楚你的背景,必然通不過審查。
“其實,你沒必要尋求真相,我知道,這是你堅持斯特福德子爵相關任務的動力,但我個人的建議是,放下這方面的事情。
“以你目前的序列和能力,足以讓你的母親和弟弟過上很好的生活,放心,不會有人來找你們麻煩了。
“而你如果想堅持,我無法保證會發生什么事情。”
對于這番說辭,休雖然早就有一定的預料,但真正聽到時,還是有點難以遏制內心的悸動和情緒的奔涌,脫口而出道:
“你究竟是誰?”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序列非凡者。”那黃金面具男笑了笑道,“你或許不知道,宮廷侍衛長這個職位,有對應的軍情九處權柄,相當于負責王室相關的副處長,你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我是他的下屬,在各個方面都得到過他的幫助,他過世以后,并未犯錯也不知道任何隱情的我被排除出了軍情九處的權利核心,你看,呵,我只能負責你們這些外圍的情報人員。”
說到這里,黃金面具男嘆了口氣:
“你父親對我有太多的幫助,所以,我認出你后,刻意讓你成為了下屬的情報人員,在自己權限范圍內,為你提供一些幫助,不過,我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為你做太危險的事情,承擔太高的風險。
“這樣,我接下來幫你弄一份‘法官’的魔藥配方,再之后,你就不要積累功勛,尋求晉升了,換一些讓生活更好的事物吧,至于私下里,你準備怎么做,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休聽得怔怔出神,嘴唇翕動了一陣道:
“我父親,他,究竟是什么樣一個人?”
黃金面具男語氣有些唏噓地回答道:
“他是一個真正英勇、高尚、公正的貴族,但他并不是那樣完美,他沖動,急切,易怒……”
休安靜聽完,本想再問點什么,可說出口的最終只是一個詞組:
“謝謝。”
“回去吧,弄到‘法官’配方后,我會給你留消息讓你來見面的。”黃金面具男揮了揮手道。
等到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巷子出口,這戴黃金面具的男子剛要轉身,耳畔突然響起了一道略顯飄忽的聲音:
“她在撒謊。
“她當時有跟蹤斯特福德子爵到案發地點附近,這是可以確定的事情。”
黃金面具男沉默了一下,對著旁邊的陰影道:
“她可能只是擔心這會引起懷疑。
“以她的序列,怎么可能打敗得了斯特福德子爵?而且,不是說斯特福德子爵帶著一件‘1’級封印物嗎?
“我相信她很可能都沒敢靠近,要不然,她根本活不下來!”
那略顯飄忽的聲音回應道:
“不管怎么樣,既然有疑點,就要做進一步的調查。之后的事情,你不要再詢問了。”
巷子外面,休正沿著一根根煤氣路燈,平靜地走著。
她剛才是故意沒說有跟蹤斯特福德子爵的。
這不是為了隱瞞,為了撇清嫌疑,為了不招惹麻煩,真實的目的剛好相反。
這次塔羅會前,她預想的方案是說自己跟蹤斯特福德子爵到了碼頭區的某個倉庫外,被突然躥起的恐怖龍卷風嚇跑了,這更有說服力,更讓人相信,更不容易被懷疑,可知道“世界”格爾曼.斯帕羅先生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后,她悄然改變了主意,決定讓自己的說辭留下引人懷疑的地方。
她覺得以自己的層次,想調查清楚國王的秘密,很可能還要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也許永遠都沒有希望,而借助“世界”的力量,說不定這次就能成功。
為此,她愿意承擔風險,將自己置身于激流之中。
而今天來見軍情九處那位戴黃金面具的男子前,休有向“愚者”先生祈禱,請將自己的想法“世界”格爾曼.斯帕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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