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門口,瓦爾特借助煤氣路燈的光芒,透過鐵柵欄的縫隙,發現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街道靜悄悄的。
有那么一瞬間,瓦爾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剛才根本沒有門鈴聲!
他定了下神,快步走向小樓后面的仆人房,喊醒其中幾位,讓他們拿上雙管獵槍,來回巡視主屋四周,防止有盜賊或搶劫犯潛入。
瓦爾特沒有立刻報警,因為什么事情都還未發生,剛才的門鈴聲也許只是哪個惡作劇的流浪漢弄出來的。
與此同時,最近的那個下水道內,之前的潛入者扶著金屬把手,一層層往下,來到黯淡無光的區域。
他很快停了下來,背靠住長了苔蘚的墻壁,緩慢往下滑倒,坐至骯臟的地面。
他的眼睛重新閉了起來,好像還處在昏迷狀態,而他的前方,一個戴陳舊三角帽穿暗紅外套的中年男士瞬間浮現,正是克萊恩的秘偶,“怨魂”塞尼奧爾。
塞尼奧爾彎下腰背,從潛入者的衣物內側口袋里翻找出了7蘇勒11便士錢幣,以及裝有不同粉末的小布包。
房間內的克萊恩遠程操縱著幾十米外的秘偶,一一辨識起那些粉末,發現果然如他所料,都是死靈領域各種草藥的粉末,而其中一部分可以用于“通靈”!
——來自拜朗的非凡者屬于“收尸人”途徑的概率很大,即使未到序列7“通靈者”,準備相應的草藥粉末和精油純露也很是正常,畢竟那些材料又不是只有“通靈”一種作用。
緊接著,克萊恩操縱秘偶塞尼奧爾,快速布置起儀式,向“愚者”祈禱。
然后,他去灰霧之上做出響應,讓對方能完成接下來的事情。
做完這一切,他重返現實世界,繼續操縱“怨魂“塞尼奧爾,真正地開始“通靈”。
穿過微光風暴,克萊恩看見了潛入者的靈,他渾渾噩噩,模糊透明。
“你叫什么名字?屬于哪個勢力?”塞尼奧爾低沉問道。
潛入者木然回應道:
“戈多普斯,我屬于‘黑骷髏黨’。”
黑骷髏黨,好像是東區邊緣和貝克蘭德橋區域靠近碼頭位置的一個黑幫,以有拜朗血統的人為主,雖然不如茲曼格黨野蠻魯莽,敢打敢殺,但也狠辣彪悍,不怕殺人……克萊恩一邊回想著以往搜集到的資料,一邊讓塞尼奧爾繼續問道:
“你們主要做什么?為什么找理查德森?”
戈多普斯渾噩說道:
“我們在為神而戰。
“我們原本是東拜朗復國會的成員,建立黑骷髏黨是為了掌握情報,獲取經費,除了這些,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搜集與死神有關的各種物品,將它們送回南大陸。
“這次,我們得到確鑿的線索,沃爾夫伯爵的藏品中有一張從艾格斯家族陵寢里帶出來的面具,這個家族是神的后裔。
“為了拿到這張面具,我們需要派人進入沃爾夫伯爵家工作或是混入沃爾夫伯爵舉辦的宴會舞會,而理查德森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他沒有參與各種組織的前科,又有著豐富的仆人經歷。”
貴族家的仆人往往都是“祖傳”的啊,哪有那么容易混得進去……除非是臨時需要大量人手,做短期的雇傭……
說起來還真有這種事情,今晚舞會上,就有位女士提到,少量財政狀況不好的貴族變賣了許多土地和莊園,遣散了幾乎所有仆人,只留下不到十個服侍,勉強維持著體面的生活,等有大型宴會或舞會需要時,再花錢向“幫助家庭仆人協會”等組織雇傭一批臨時工撐場面……
還有,沃爾夫伯爵竟然著死神后裔家族的面具,我記得阿茲克先生的姓就是艾格斯……可惜啊,我目前不希望被意外打擾,否則也許會想辦法幫阿茲克先生弄到這張面具……克萊恩無聲嘀咕了幾句,讓塞尼奧爾繼續問道:
“你是怎么認識理查德森的?”
戈多普斯呆板地說道:
“我們在東拜朗的莊園認識,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奴隸。
“而奴隸之中,有人在悄然地傳播死神的信仰,我,理查德森,他的母親,在那種生活里,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死神的信徒,暗中加入了那個在奴隸里很有影響力的組織。
“后來,理查德森的母親生病死去了,他也被帶到了貝克蘭德,而我留在東拜朗,找機會逃出了莊園。
“幾年后,我被派到貝克蘭德,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重遇了理查德森,他,他竟然忘記了他母親的死亡,忘記了曾經遭受過的虐待,忘記了對神的信仰,被所謂的平靜生活腐蝕了意志!
“為了躲避我,他故意犯錯,連續換了三個雇主,可是,他又怎么能想到,過去的同伴已經不再是普通人!”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只要不傷害到他人,不過,我和理查德森是兩種人……房間內的克萊恩閉了下眼睛,讓塞尼奧爾低沉問道:
“那個在奴隸里很有影響力的組織叫什么?”
戈多普斯遲疑了下道:
“永生會,信仰死神的人,將在離開痛苦的現實世界后,于冥界獲得永生。”
永生會……這我知道,靈教團的分支……出身“值夜者”的克萊恩對此相當了解。
他繼續操縱秘偶塞尼奧爾詢問對方,獲得了與永生會、東拜朗復國會、黑骷髏黨有關的大量情報,確認戈多普斯一伙人滿手都是無辜者的血腥。
結束通靈,處理好痕跡,等待了兩刻鐘,克萊恩再次讓“怨魂”進入戈多普斯的身體,駕馭著他爬出下水道,返回街邊陰影里。
而這個時候,伯克倫德街160號內,拿雙管獵槍的仆人們巡視得已不那么專心,似乎認為潛藏的危險已經過去。
克萊恩裝作什么都沒有察覺,依舊在主臥室沉睡,但是,他已布置儀式,自己召喚自己,自己響應自己,帶上阿茲克銅哨、鐵制卷煙盒和“蠕動的饑餓”,以怨魂幽影的狀態無聲無息離開了房屋。
他綴在戈多普斯后面,始終保持著80米的距離,借此操縱被秘偶附身的“人質”,讓他繞到別的街區,登上路口的出租馬車。
一個多小時后,“戈多普斯”回到了黑骷髏黨的總部,一個位于碼頭附近的小屋。
這里面藏著大量的軍火,有好幾位東拜朗復國會派來的成員,他們構成了黑骷髏黨的高層。
“戈多普斯”按照約定的方式,敲開了大門,對迎上來的一位成員道:
“理查德森已經屈服了。”
“很好。”那位成員不太專心地掃了戈多普斯一眼,讓開道路,任他通過。
“戈多普斯”環視一圈,看見房屋角落里堆放著之前買到的高性能炸藥和一批步槍,而幾位黑骷髏黨的高層正聚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么。
“戈多普斯,來一根?”剛才那位成員遞了一根煙過來。
這是南大陸風格的煙,直接用曬干的煙葉裹少量草藥制成。
戈多普斯接了過去,隨手拿起桌上的火柴,抽出幾根,刷地劃燃。
然后,他將那幾根燃燒的火柴丟向了角落,丟向了高性能炸藥旁易被點燃的一種爆炸物。
“……”在場全部人有些木然地看著戈多普斯,短暫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轟隆隆!
幾十米外的行道椅上,克萊恩坐在那里,背對著火光騰起,氣浪翻滾的房屋。
幾秒之后,穿暗紅外套的塞尼奧爾出現于他的身邊,有少許被火灼燒的痕跡。
這位“怨魂”以手按胸,行了一禮,旋即回歸到鐵制卷煙盒的金幣表面。
可惜啊,不能把非凡特性撿起,否則就不像一場意外了……黑骷髏黨的高層沒有非凡者絕對引人懷疑……克萊恩暗自嘆息了一句,處理掉痕跡,結束召喚,直接回到灰霧之上。
第二天上午,他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起床洗漱,等著貼身男仆進來穿戴外面的衣物。
理查德森沉默入內,熟練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接著,他退后了一步,埋低腦袋道:
“先生,服務完這周,我想辭職。”
他正常是按周從女管家塔內婭那里領取薪水。
“為什么?”克萊恩望著鏡中的自己,邊整理馬甲邊問道。
與此同時,他心里悠然想道:還不錯嘛,知道主動辭職,不給雇主帶來麻煩……
理查德森早已想好借口道:
“我感覺我的能力還不足以勝任貼身男仆,昨晚舞會時,我和其他賓客的仆人有過交流,發現自己還差得很遠。”
克萊恩笑了笑道:
“所有人都是從沒有經驗,很少經驗成長起來的,再考慮一下吧,明天給我最終的回答。”
“好的,先生。”理查德森不再多說,主動退出房間,去一樓幫雇主拿上午份的報紙。
這個過程里,他會先翻一下,將最有意思的報紙放在最上面。
翻看中,他的目光突然凝固,集中在了一則新聞上:
“貝克蘭德橋區域迪拉姆街79號發生劇烈爆炸,疑似與‘黑骷髏黨’有關……
“據警方介紹,‘黑骷髏黨’的高層全部死在了這場意外的爆炸里,包括利馬、莫雷拉、戈多普斯……”
這……理查德森搖了下頭,懷疑自己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