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花園枝蔓橫生,破敗陰沉,河水幽暗流淌,反射著點點星光,附近的房屋則紛紛透出溫馨而暖和的輝芒。
一切安靜到了極點,仿佛在迎接夜的來臨。
五官單看都不算精致,但組合起來卻異常美貌的特莉絲收回視線,快步走到衣帽架旁,取下了一件戴兜帽的黑色長袍。
她迅速穿上這件衣物,扣好紐扣,系緊腰帶,翻過兜帽,讓自身變成了一個刺客。
特莉絲抬起右手,在臉前一抹,頓時使兜帽遮掩下的容顏變得朦朧與模糊。
緊接著,她伸手從腰間的暗袋里捻出一把閃爍熒光的粉末,配合著咒文灑在了自己身上。
特莉絲的身影開始一寸寸消失,輪廓線條仿佛鉛筆所畫,被橡皮擦徹底抹去。
完成了隱身的她無聲無息離開了這間臥室,來到了對面的房間,推開了沒加裝護欄的窗戶。
輕輕一躍,特莉絲站至窗臺上,俯視著小樓后方的草坪,俯視著幾乎融入了黑夜的鐵柵欄,俯視著正悄然翻過圍墻的“收尸人”弗萊。
她吸了口氣,像根羽毛般落了下去,沒有一點聲音地踩在了草坪上。
身穿黑色風衣,提著特制左輪,高鼻薄唇的弗萊謹慎地左右打量,尋覓著可能出現的冤魂或者惡靈。
他能直接看到這些事物!
特莉絲悄無聲息地靠近弗萊,繞到了他的背后,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涂著“黑漆”的匕首。
她出手如同迅風,一下將匕首捅進了弗萊的后腰。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眼前所見霍然破碎,幻覺一樣的破碎了。
特莉絲發現自己還站在窗臺上,還在俯視著草坪,俯視著鐵柵欄圍墻。
只是在圍墻之外,不再僅有“收尸人”弗萊,還有瞄準著窗臺的倫納德.米切爾,還有閉著眼睛、按住眉心、半弓身體的鄧恩.史密斯,這位值夜者隊長的周圍仿佛有一圈又一圈的無形波紋在蕩開。
特莉絲瞳孔一縮,明白剛才只是一場夢境,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乓!乓!乓!
倫納德和弗萊總共開了三槍,準確地命中了似乎還未從夢境中清醒的隱形目標。
喀嚓!
特莉絲的身影輪廓浮現了出來,先是裂開,旋即變成了碎片,變成了表面粗糙的銀鏡碎片!
房屋之內,使用了替身法術的她掉頭疾走,沿著走廊和階梯,一直奔到了一樓。
嗚!這一層內,陰冷到讓人會被凍僵的風永不停息般地吹拂著,一道道無形的、透明的身影茫然而麻木地徘徊于每個地方。
失去了隱身效果的特莉絲每穿過一道這種類似幽魂的存在,體溫就會降低一點,當她終于抵達祭臺的時候,已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顫。
祭臺是一張圓桌,中央擺放著一個白骨雕刻成的神像。
這神像有正常成年男人腦袋大小,眉眼只得隱約的輪廓,似乎是位絕美的女子。
她的頭發從腦袋一直延伸到了腳踝,根根清晰而粗壯,就像一條條毒蛇,一根根觸手。
而每根頭發的頂端,還長了一只眼睛,或閉或睜,密密麻麻。
這尊邪異的神像周圍則凌亂地堆放著眾多的木偶,做工粗糙的木偶,上面書寫著一個個姓名和相應的信息,比如,喬伊斯.邁爾。
圓桌之上還有三根蠟燭,在陰冷呼嘯的風中搖曳著昏黃帶綠的火苗。
特莉絲對著神像行了一禮,口中飛快誦念起咒文。
然后,她推開木偶,按滅燭火,拿起了神像。
風聲一下凄厲,吹得緊閉的窗戶出現了劇烈搖晃。
哐當!喀嚓!一面面玻璃破碎,陰冷沒有生息的風向著四面八方吹了過去。
剛繞到另外一側,不敢魯莽闖入祭臺范圍的弗萊頓時打了個寒顫,只覺血液在變冷,在結霜,只覺自己的動作有明顯遲緩。
就在這時,他腳踝一緊,仿佛被什么無形的事物牢牢抓住了。
更加陰冷的感覺從接觸的位置往上蔓延,換做別的序列9非凡者,必然已麻痹和僵硬,但弗萊作為“收尸人”,對類似的狀態并不陌生。
他掉轉左輪槍口,對著腳踝側面扣動了扳機,似乎能看見敵人是誰,看見他究竟在哪里。
一枚銀色的獵魔子彈鉆入了風中,換來一聲凄厲的悲鳴。
無形的幽影消散,弗萊恢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另外一邊,想爬到二樓,避開祭臺正面的鄧恩.史密斯同樣被外擴的陰冷之風凍僵了身體,停在了破碎的窗戶外。
嗚!窗戶后方深色的簾布突然揚起,籠罩向了鄧恩,就像怪物張開了嘴巴,吞噬著獵物。
鄧恩的頭部當即被獲得了生命般的簾布裹住,越裹越緊,勾勒出了口鼻。
即將窒息的狀態里,鄧恩雙腳下踩,膝蓋挺直,腰背一轉,竟靠蠻力硬生生將那簾布撕扯斷開。
他用左手抓住裹著腦袋的簾布一角,將它拉了下來,丟向地面。
他抬手就是一槍,射向了窗戶后方還想籠罩而來的半截簾布。
那簾布瞬間靜止了下來,有一抹深紅色飛快沁出。
草坪上,正開口吟唱詩歌的倫納德.米切爾也被那蘊藏著強烈死亡意味的陰冷之風吹拂得牙關碰撞,得得作響,短暫難以發聲。
就在這時,破敗雜亂的藤蔓忽然蔓延,纏向了他的腳踝,一道黑影也乘著外散的狂風砸了過來。
身體略顯僵硬的倫納德來不及開槍,只好急扯肩膀,上抬了手臂。
噗!那黑影砸到了他的小臂位置,讓本身的尖刺扎入了皮膚。
這只是一朵嬌嫩的、鮮紅的花,不知從哪里來的花。
倫納德吃痛一甩,將這朵染上了自身血液的鮮花甩到了一旁。
乓!他對準纏繞過來的藤蔓開了一槍,打出了暗紅的汁液。
蹬蹬蹬!倫納德邁開腳步,沖向一樓的祭臺,沖向破碎的窗戶。
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藤蔓忽然縮走,似乎在躲避某個無形的事物。
特莉絲借助破壞祭臺、中斷儀式造成的混亂,又一次完成隱身,并成功瞞過了靈視,脫離了包圍,來到三位值夜者后方。
她右手一伸,頓時有陰冷之風吹過,托著那朵染上了倫納德血液的鮮花投入她的掌心。
特莉絲沒再停留,握著鮮花,敏捷地翻過了鐵柵欄,往著塔索克河方向逃走。
這個時候,剛要進入一樓的倫納德突然側頭,似乎在傾聽著什么。
他臉色一下改變,慌忙拉起衣袖,看向剛才被鮮花扎出的傷口。
以他的體質,那里已然停止流血,只稍有紅腫。
倫納德表情變沉,猛地捏住左手食指,硬生生將那片指甲拔了下來!
他的臉上頓時充滿痛苦而扭曲的神色,但動作并未因此而停頓,邊默念著什么,邊用指甲劃開了凝固的傷口,讓它沾染上暗紅的血跡,然后拔下幾根頭發,纏住了那片指甲。
塔索克河邊,特莉絲放緩腳步,將目光投向了手中握著的鮮花。
她嘴里喃喃念叨著什么,掌心霍然躥出了一團黑色的、虛幻的火焰。
這火焰包裹住鮮花,真正燃燒了起來,將對方燒成了灰燼。
做完這一切,特莉絲才踏入河中,沉進水里。
與此同時,倫納德扔出了纏繞著頭發沾染了血液的指甲,看著它落到角落,憑空燃燒,散發出一陣惡臭的焦味。
那片指甲連同頭發一起,很快消失了,只留下一點點塵埃。
倫納德松了口氣,從窗戶翻進一樓,對正在破壞祭臺的鄧恩和弗萊道:
“目標逃走了,還好,我們的主要目的一直是阻止儀式。”
鄧恩嘆了口氣,望著圓桌上的眾多木偶道:
“她很警惕,也很強大,提前察覺到了我們的靠近,否則……她至少是序列7 的非凡者。”
“給克萊恩信號,讓他過來。”
通過短暫的夢境接觸,他判斷敵人是一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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