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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一言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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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難怪,當初自己父親褚陵川乃是被常至義所害,這樣機密的事(情qíng),李騰兒竟然想要告知給自己知道,背后又是怎樣的盤算?是想消除自己與西涼之間的仇恨,讓自己心甘(情qíng)愿地嫁入西涼,還是想要借助這仇恨,讓自己失去太皇太后的庇護?

  陌孤寒將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從那時候起,你就開始了部署,所以在上元節那(日rì),安排了第一次明目張膽的暗殺,暴露了喋血堂。”

  邵子卿不置可否,只是反復摩挲著手里的杯子:“這是下下策,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種齷齪的手段對付你。我期待的是,一場公平的對決,在戰場之上,你我二人決一生死,或者以天下為棋,你我各執黑白,殺個痛快淋漓。”

  陌孤寒不急不惱,像是與友人對飲,將自己壺中酒斟倒在邵子卿杯中,唇角微勾:“朕是無論如何都猜想不到,暗算朕的,竟然是你,雖然當時那刺客在刺殺朕的時候,已經露出了馬腳,但是朕仍舊沒有懷疑到你的(身shēn)上。”

  邵子卿抬眼看看月華,無奈地苦笑一聲:“為了周全起見,我不得不費盡心機地去遮掩,想方設法讓你們懷疑到常至義的(身shēn)上,那樣,他殘害褚陵川的罪行方能大白于天下。”

  “若是換做別人,不是月華,你露出這么多的破綻,興許就會殺人滅口了,是嗎?”

  邵子卿笑笑,略有醉眼惺忪:“說不定。一條人命遠遠沒有千秋霸業來的重要,唯獨月華不一樣。”

  月華默然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你醉了。”

  邵子卿換做淺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然后仰起頭來,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許許多多的(日rì)(日rì)夜夜,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放浪形骸,青樓買醉,可惜,從來就再也沒有醉過。”

  陌孤寒不悅地輕哼一聲:“當著朕的面,邵相最好是收斂自己的言行,有些話還是藏在心里的好。”

  邵子卿拿過他跟前的酒壺,自顧給自己的杯子篩滿酒:“如今邵某已經是階下囚,生死不過是在你的一念之間,還有什么好怕的。有些話,再不說出口,只怕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陌孤寒(陰陰)沉著臉,舉起杯子,酒到杯干。

  “你覬覦朕的江山,朕可以容忍,畢竟,這江山是天下所有人全都夢寐以求的。但是,你垂涎朕的皇后,朕無法容忍。你應該努力撇清關系才是,興許還能給你一條生路。”

  邵子卿不以為然地笑笑:“如論我是否說出口,我喜歡月華都是不爭的事實,就像是巍峨泰山一般屹立在這里,你我全都心知肚明。我為什么要(欲yù)蓋彌彰?”

  “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陌孤寒咂摸咂摸嘴,似乎是在回味酒的甘冽:“就算是你費盡心思遮掩,你仍舊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內心,朕早就知道你喜歡她。”

  邵子卿將他跟前的酒杯斟滿:“所以,在我照顧月華的那段時間里,你才會吃味,安排了那么多的差事給我,讓我無暇分心去陪她。若非那時候,我心有忌憚,對月華若即若離,態度隱晦不明,我相信,月華絕對不會(愛ài)上你。”

  陌孤寒頷首,微笑著看一眼月華:“或許,畢竟你邵相溫潤如玉,舉世無雙,這魅力世間怕是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了。”

  邵子卿自嘲一笑,不置可否。

  “我有幾句話,想跟月華單獨說。”

  “話無不可對人言。”陌孤寒不假思索地拒絕。

  “你在害怕?”

  “呵呵。”陌孤寒清朗一笑,站起(身shēn)來。

  “若是在以前,朕不得不承認,你邵子卿在世人,包括朕面前,都可以有優越感。你才比子建,可分八斗,貌若潘安,雅蓋王侯,(胸胸)懷經天緯地之才,(身shēn)負武林不傳絕學。若是說這世間運氣有十分,你邵子卿可獨占八分,真正的得天獨厚。朕也自慚形穢。

  所以,有你比擬,朕曾經對月華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害怕自己不夠優秀。但是如今,哼......”

  “如今怎樣?”

  “你連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不過是區區鼠輩,何足掛齒?朕又有什么好怕的?”

  邵子卿握著酒杯的手就是一僵,猛然使力,那白玉杯瞬間在他的指尖碎裂,碎玉直接扎進他的手心之中,殷紅的血滲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碎玉之上。

  陌孤寒的一句話,比這碎玉還要鋒利,直接扎進了他的心里。

  “胡說!”他一向從容淡然的臉上難得的慌亂。

  陌孤寒譏諷一笑:“你自幼太優秀,所以你容不得自己失敗。每次有困難或者難以抉擇的事(情qíng),你總是選擇逃避,懦弱而沒有擔當。

  當初西涼宮廷宮變,你讓李凌風代你入宮,面對生死,面對暴怒之中的父皇與一心治你于死地的妖妃。

  你母后慘死,你不敢面對自己的過失,所以選擇了逃避,遠離西涼,讓李騰兒用羸弱的肩代你承擔了家國重擔。

  月華向你求助,你害怕將來自己(身shēn)份暴露,難以面對與西涼有血海深仇的月華,所以你再次選擇逃避,袖手不管,讓月華獨自面對困難。

  如今,你的計劃失敗,你又一次可恥地選擇了逃離,將喋血堂丟給了為你舍生忘死的蘭懷恩,讓她用(性性)命代你承擔后果,代你在最后關頭做出艱難的抉擇。

  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缺點,但是你的懦弱卻是最致命的,是品行的扭曲!一個男人,沒有擔當,不懂責任,遇到困難就像一只烏龜一樣躲藏起來,讓(愛ài)你的人替你遮風擋雨,你只會躲在(陰陰)暗里,搞這些蠅營狗茍的(陰陰)謀詭計。你還算什么男人?

  朕就算是再一無是處,最起碼,朕懂得作為丈夫最起碼的責任,懂得將自己的妻兒捧在手心里,而不是舉在頭頂上!你以為,月華會喜歡上這樣的你嗎?朕有什么好怕?”

  邵子卿的手越握越緊,那些殘留的碎玉扎得更深。血跡蜿蜒,順著指縫淌下來,滴落在他的白衣之上,緩緩綻開一朵又一朵妖艷的紅梅。

  月華心生不忍,站起(身shēn),輕輕地拽拽陌孤寒的衣角,卻緊抿著唇,不知道說什么。

  陌孤寒的譏諷很無(情qíng),就像一柄利刃,傷得他體無完膚,可是也直接捅進邵子卿的舊傷里,可以割掉腐(肉肉),新肌重生。

  懷恩的結局,令月華對于邵子卿也瞬間生了寒意。

  陌孤寒勉強按捺下滿腔的怒火,伸出厚實的大掌來握住月華的手:“朕就守在外面。”

  他這是應下了邵子卿的請求。

  “我......”

  陌孤寒微微勾唇:“只當做還他數次對你出手相救的(情qíng)義。”

  月華輕輕地點頭,松開了緊握的手,陌孤寒深深地看了邵子卿一眼,轉(身shēn)出了門。

  邵子卿低垂著頭,呆愣著看自己的掌心,仍舊默然不語,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月華轉(身shēn)在他對面坐下:“你想說什么?”

  邵子卿緩緩抬起頭來,抄起(身shēn)邊的酒壇,仰脖一通豪飲。放下酒壇時,眸子里已經泛起血絲:“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月華搖頭:“我的酒量很差,還是算了。”

  邵子卿自斟自飲,眸光也逐漸迷離起來。

  “說什么呢?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應該從何說起。畢竟,時光不能重來,所有的一切已經全都成為了定局,我除了懺悔自己當初的瞻前顧后,優柔寡斷,委實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可是,不說,便是生離死別,以后再也沒有機會。”

  月華也是一陣默然:“自從一開始,你是西涼太子,我是褚月華,這就已經注定了今(日rì)的結局,毫無懸念,與你當初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關系。”

  “假如,那一天,你來尋我,讓我幫助你逃脫進宮的命運,當時我答應了,今(日rì),或許就是不一樣的結局。”邵子卿仰臉看看屋頂,將眸中逐漸凝聚起來的霧氣生生((逼逼)逼)散。

  月華略一猶豫,給了他與陌孤寒一樣的回答:“或許。”

  “這是我邵子卿,生平最為后悔的一件事(情qíng),足以令我抱憾終(身shēn),成為一輩子刻骨銘心的痛楚。”

  月華淡淡搖頭:“或許,過程會被改寫,我與他成為永遠的不可能,我不再出現在他的人生軌跡中,但是你我之間的結局,還是一樣,我不可能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

  “你的殺父仇人不是我西涼,是常至義!”

  邵子卿突然一改先前的傷感,有些激動起來:”當初如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何至于拒絕你?他說得對,我就是害怕,當有朝一(日rì),你得知了我的真實(身shēn)份,你會將我恨之入骨,所以,我不得不狠心拒絕了你。

  當你走后,我便立即后悔不跌,前去尋你,誰料(陰陰)差陽錯。你可知道,當我從騰兒那里得知,當年害死褚將軍的人,不是我西涼,而是常至義的時候,我心里有多么高興,又有多么恨!多么悔!”

  “沒有區別,不過是主犯與從犯的位置顛倒了而已。即便我父親不是死于你西涼人之手,我,褚月華,也斷然不會嫁給西涼人。”

  邵子卿輕輕地笑了,低垂著頭,睫毛略有濕潤:“你這句話真的殘酷,一言定罪,可以令我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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