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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慈安宮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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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安宮。

  林嬤嬤靜悄地進了太皇太后的寢(殿diàn),將值夜的宮人悄聲打發下去。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太皇太后的帳子跟前,低聲問道:“您老人家歇了沒?”

  太皇太后嘆一口氣:“歇什么啊?哀家這心里七上八下的,哪里睡得著?至義命人沒頭沒腦地傳進話來,說讓緊閉宮門,千萬不可以放人進來,究竟是為個什么緣由也不說。如今哀家懿旨也下了,誰知道竟然是月華重傷,褚慕白帶她進宮求醫。

  這下皇上可記恨上哀家了,人也殺了,狠話也放了出來,褚月華今(日rì)若是不能安然脫險,就依照皇上的脾(性性),到時候失去理智,還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事發突然,哀家這正發愁如何應對呢。”

  林嬤嬤斂氣屏息,不敢勸解,默然片刻,低頭道:“稟太皇太后,二爺進宮了,如今就候在外面。”

  “什么?”太皇太后一驚,在帳子里坐起(身shēn)來:“這樣晚了,他進宮做什么?就不怕招惹皇上疑心。”

  林嬤嬤大氣也不敢喘:“怕是出了大事,否則二爺斷然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太皇太后氣怒道:“讓他進來,哀家正好要質問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想害死哀家嗎?”

  林嬤嬤躬(身shēn)應下,撥亮燈盞,慢慢地退出(殿diàn)外,將閑雜人等全都屏退下去,警惕地四周張望一眼。

  一道(身shēn)披斗篷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自屋脊翻落下來,滑進寢宮里,門在外面迅速閉合了。

  斗篷摘下來,露出常至義(陰陰)鶩的臉。

  “至義參見太皇太后。”

  聲音里有幾分張惶,這是前所未有的。

  (床床)帳內的太皇太后不悅地出聲道:“夜半三更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qíng)?皇后又是誰下的手?”

  常至義跪在地上,恭聲道:“是我。”

  “為什么?哀家不是告訴過你,皇后哀家還有用處嗎?”太皇太后的聲音驟然凌厲起來,怒聲責問。

  “當年的事(情qíng),褚月華好像已經全都知道了。”

  “什么!”太皇太后一驚,撩開(床床)帳,翻(身shēn)坐在(床床)榻之上:“她怎么會知道?當初知(情qíng)之人不是都死了嗎?”

  “仇正乾在楓林被殺那一夜,守墓的魯三目睹了整個過程,并且逃脫了。微臣一直在暗中尋找他的下落,并且在今(日rì)也終于追查到他的行蹤,直接滅口了。原本以為他一死便是高枕無憂,誰想到竟然中了他們暗度陳倉的計謀。

  今(日rì)晚間有一棺材鋪掌柜往楓林里送棺木的時候,曾經跟褚月華在竹屋里面說了半晌話。微臣懷疑,魯三之死只是一出瞞天過海之計,就是為了掩護那人接近褚月華。所以她定然也知道了當年之事。

  當時正好褚慕白等人都不在楓林,為了保險起見,微臣就派遣了數百死士,火燒楓林,盡數滅口。誰想到褚慕白關鍵時刻趕到,還是救出了褚月華。”

  “懷疑?懷疑你就鬧騰出這樣大的動靜,還讓哀家這樣明目張膽地阻止皇后進宮,即便是褚月華死了,皇上也會懷疑到哀家(身shēn)上!”

  太皇太后終于忍不住大發雷霆。

  “事發緊急,微臣也是為了保險起見,來不及瞻前顧后。畢竟當年的事(情qíng)非同小可,絲毫馬虎不得。”

  常至義誠惶誠恐道。

  “你做事謹小慎微,這一點哀家贊同。但是你今(日rì)未免也太過魯莽。哀家問你,你可確定皇后已經知道了當年之事?”

  常至義猶豫片刻,搖搖頭:“那棺材鋪掌柜與她密謀半晌,委實可疑,而且微臣親自盤問,他真名叫做馮晾,與魯三當初都是褚陵川部下。”

  “那魯三在死前可見過馮晾?”

  常至義又搖搖頭:“城門口自有我的人在嚴密把守,魯三倒是沒有機會進城。不過那馮晾可有機會出城啊!他的行蹤從來沒有警惕過。”

  “就因為他們兩人有可能相識,你就認定其中有詐?”

  常至義被太皇太后一連串咄咄((逼逼)逼)人地追問下來,也開始心虛:“寧可錯殺一萬,絕不放過一個!”

  “夠了!”太皇太后捶(床床)勃然大怒:“你還嫌自己這些年造下的罪孽還少嗎?當年哀家的確是暗中授意,讓你找機會取而代之,想辦法奪取褚陵川的兵權,我們常家也好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可是,哀家可沒有讓你做出這等賣國求榮的事(情qíng)來。

  你夠心狠手辣,一個褚陵川,殺了也就殺了,可蒼耳山一戰,就折損了我長安的六千精兵,還雙手奉上三個城池給西涼人。當初若非你一人降罪,常家大廈全傾,哀家就恨不能立即辦了你!

  如今五年過去了,你受西涼人脅迫,致使邊關敗戰連連,將士死傷無數。就像你說的,長安只要戰爭不斷,皇上就離不開你,離不開我常家,我常家就可以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哀家為了常家百年計,也信你!

  可是你看看你如今,一步錯,步步錯,雙手沾滿邊關將士的鮮血還不夠,簡直殺人如麻,就連自己的外甥女也眼睛都不眨一下,說殺就殺,就因為一個懷疑。

  至義啊,你究竟是為了常家,還是為了你自己的富貴榮華,你以為哀家真的是老糊涂,看不出來嗎?你這分明就是將我常家推到懸崖之上,必將萬劫不復啊!”

  太皇太后一席話,最初時說得義憤填膺,氣勢十足,越到后來,卻愈是軟了下來。

  天下間沒有天衣無縫的計劃,若想掩埋一個罪證,就必然會露出另一個破綻,如此往復,沒有終止。要想茍全,只能一直殺下去。

  常至義依舊恭敬地跪在地上,頭也不抬:“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將長安兵權掌握在手中,讓皇上對我們常家有所忌憚,微臣也是沒有辦法。更何況,微臣對于西涼從來沒有做出過根本(性性)讓步,只是幾場敗仗而已,無關緊要,領土后來也是分毫不讓。至義保住了長安內地五年和平,功大于過。”

  “謬論,簡直一派胡言!”太皇太后一抬腳,正好踹在常至義的臉上:“若非是當初你下手早了一步,干掉邊陲李將軍,讓他背了所有通敵罪過,如今,我常家將被長安子民人人唾罵,遺臭萬年!”

  常至義咬牙切齒:“所以說,這一切,全都是她褚月華無事生非,若是沒有她,李將軍的(身shēn)份不會敗露,褚慕白更不能出頭,她早就該死!”

  “當初,我們為了拉攏褚陵川,將你妹子智柔嫁給他,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個悲劇。智柔她無意間知道了事(情qíng)真相,愧對褚陵川,又不忍心揭發你,心甘(情qíng)愿地選擇自殺,只余下月華這一個可憐的孩子。你這當舅舅的,心果真是鐵打的。”

  太皇太后感慨地嘆一口氣,假意唏噓道。

  常至義心里一聲冷哼:“無毒不丈夫,舍小家顧大家,這可都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教導至義的,至義自然銘記于心。”

  “哀家當初以為,這場陳年舊事不會再被翻騰出來,還想著這個丫頭機靈,可以給她一場富貴的,沒想到,反而給她招惹了殺(身shēn)之禍。”

  常至義低頭譏諷地扯扯唇角:“太皇太后今(日rì)如何這般婦人之仁?此事若換成太皇太后,相信您一樣不會心慈手軟,您會毫不留(情qíng)地除掉褚月華的。”

  “你的意思,是讓哀家想辦法滅口了?”

  “反正,事到如今,她絕對不能活!”

  太皇太后也冷哼一聲:“說得輕巧,今(日rì)皇上一怒之下竟然杖殺了哀家的人,這可是他第一次明目張膽地給哀家難堪,可見皇上究竟有多么寶貝那個褚月華。而且他可放出狠話,若是褚月華有何閃失,無論是誰,都要血債血償!他寧可背負千載罵名,舍得這江山傾覆,言外之意,還用哀家說嗎?今(日rì)褚月華若是不能脫險,就是他跟常家魚死網破之(日rì)!”

  常至義駭然大驚失色:“果真?!”

  太皇太后長嘆一口氣:“褚慕白已經命人手持令牌去暗中調兵遣將了!你說是不是當真!”

  常至義懵了。

  “事發突然,我們措手不及,提前毫無謀劃,你以為,你有自保的把握嗎?”

  常至義滿(身shēn)大汗淋漓:“可若是她褚月華醒過來,常家傾覆無疑!”

  “依照你的意思,若是皇上也知道內(情qíng)了呢?你是不是讓哀家把皇上也殺了,這皇帝你來做?”

  太皇太后微微俯下(身shēn)子,唇角一絲冷笑。

  “微臣不敢。”

  “不敢?看你今(日rì)這樣心狠手辣,那可真是說不準。至義啊,你也不要忘了,哀家雖然是常家出來的女兒,可是我也是陌家的太皇太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是想挑戰哀家的極限是不是?”

  常至義抬起頭來:“太皇太后舍不得那個褚月華?”

  “沒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今天皇上暴怒,你最好祈禱她褚月華沒事,否則難保他不會沖冠一怒,跟我們拼個魚死網破。他早就有心除掉常家,手中怕是早已有常家累累罪證,師出有名!你覺得你有信心?還是有反心?”

  常至義沉默不說話。

  太皇太后以手扶額,搖搖頭極是無奈地道:“你回去吧!事(情qíng)究竟如何處理,哀家自有定奪。警告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

  “可是什么?!”太皇太后疾言厲色:“如今局勢已經是被你攪得一團亂麻,若是不能抽絲剝繭,看出真正風向,你所有的作為都是愚蠢的!滾!給哀家立即滾出去!”

  常至義再不敢多言,唯唯諾諾地退后,輕敲兩聲屋門,待聽到外面有回聲,方才打開房門,足下一點,迅速消失在慈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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