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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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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殿diàn)里,(殿diàn)門是虛掩的,邁步進去,院子里寂靜無聲,只有主(殿diàn)還亮著一盞枯燈,香煙裊裊,如絲如縷。

  鶴妃背(身shēn)而坐,沐浴在朦朧的光影里,如瀑長發不束不綰,披散在如削香肩上,然后及腰曳地。

  陌孤寒慢慢地走進去,見鶴妃正在念誦佛經,手持念珠,閉目呢喃,覆紗外的面龐如瓷,散發出極柔和的光暈,顯得格外虔誠圣潔。

  “回來了?”鶴妃聽到腳步聲,緩緩開口,頭也不回:“那些靈物朝生夕死,生命短暫,已經極是可憐,你可不要再捉了把玩,不若放它們自由。”

  陌孤寒靜靜地站在鶴妃(身shēn)后:“沒想到鶴妃如今竟然這般慈悲心腸。”

  鶴妃大吃一驚,猛然睜開眸子,扭過頭來,見是陌孤寒,不覺詫然,一驚而起:“皇上!”

  她許是端坐得久了,猛然站起(身shēn)子,(身shēn)形趔趄,站立不穩,被陌孤寒一把攙扶住了。

  “妾(身shēn)不知皇上駕臨,妾(身shēn)有罪。”

  陌孤寒低聲笑笑:“閑來無事,四處走走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鶴妃慌忙摸摸臉上的面紗,有些驚慌失措:“如何外面都沒個奴才通報一聲,讓妾(身shēn)這樣狼狽,衣衫不整。”

  陌孤寒扭頭望一眼外面空曠安寂的院子:“是不是下面奴才怠慢你?如何都沒有人在近前伺候著?”

  鶴妃面上一黯,唇角緩緩綻開一抹苦笑,低垂下頭:“妾(身shēn)很好,皇上不用掛心。”

  “心善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要太縱容下面人,讓她們不將你這主子放在眼里。”

  鶴妃輕輕地“嗯”了一聲:“妾(身shēn)如今這般樣貌,皇上不棄,讓妾(身shēn)繼續留在宮里,妾(身shēn)已經是感激不盡,知足者而常樂,妾(身shēn)覺得已經是極好。”

  陌孤寒歉意一笑:“是朕這些時(日rì)冷落了你,讓你受苦楚了,以后朕會經常過來看你。”

  “真的么?”鶴妃訝然問道,滿臉難掩的歡喜。

  “君無虛言,難不成還會騙你不成?”

  鶴妃幾乎是喜極而泣:“妾(身shēn)心有執念,難舍皇恩,怕是永遠也無法達到真正超凡脫俗的忘我境界了。”

  “適才聽纖歌說,你每夜要誦經到夜半,以后可不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shēn)子。”

  鶴妃點頭:“心誠則靈,只是想多為皇上祈福而已。”

  陌孤寒柔聲勸慰道:“心意朕自然領了,但要早點休息。今(日rì)天已經不早了,朕明(日rì)還要早朝,先回去了,改(日rì)再來看你。”

  鶴妃渾(身shēn)洋溢著喜氣,溫婉恭順,將陌孤寒一路送出悠然(殿diàn),倚在(殿diàn)門上,依依不舍。

  纖歌一路緊隨在鶴妃(身shēn)后,陌孤寒不忘回(身shēn)叮囑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但是記得好生照顧你家主子,不得懈怠,回頭朕有賞。”

  纖歌輕飄飄福(身shēn)一禮:“纖歌定然銘記皇上吩咐。”

  陌孤寒與榮祥大踏步消失在沉沉夜色里,有三兩只螢火蟲圍繞在陌孤寒的背影之后,徘徊不去,點燃起鶴妃的希翼。

  纖歌抿著嘴,嬉笑道:“恭喜娘娘,不枉費娘娘這般苦心,終于要苦盡甘來了。”

  鶴妃猶自覺得仿佛是在夢里一般,恍恍惚惚:“真的么?感覺就像這漫天的螢火蟲,朝生夕死,不過盈盈之火,難以久長。”

  “自然是真的,娘娘都沒有看到適才皇上看您的眼神,和以往都大相徑庭了。”

  鶴妃摸摸自己的鬢角:“你主動請纓出去守著,可也不提前進來通稟一聲,或者輕咳一聲也好,聽到皇上的腳步聲,我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婢子也不過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皇上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跟前了,婢子都沒有覺察,嚇得魂兒都差點飛了。”

  纖歌輕撫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鶴妃滿面(春chūn)風,眉眼間難掩歡喜:“其他都還好,多虧了早有準備,只是今(日rì)時間太晚,竟然沒能留得住圣駕,這是最遺憾的。”

  “不,娘娘,千萬不要((操cāo)cāo)之過急。如今皇上剛剛對您有所改觀,必須要懂得以退為進,像當初皇后那樣,循序漸進,穩扎穩打。侍寢只是遲早的事(情qíng),但是還不是現在。”

  纖歌細聲告誡道。

  “你不是說現在乃是出頭的最好時機么?”鶴妃疑惑地問。

  “的確如此,如今皇后被驅趕出宮,皇上正是心里空落落的時候。而新寵常凌煙太能作,終究上不得臺面,最多也只能是個妃子。泠妃與雅婕妤當初陷害皇后,皇上余怒未消,相信翻(身shēn)不易,只有娘娘您得天獨厚。

  更何況現在又是鷸蚌相爭的時候,常凌煙和泠妃每天針鋒相對,折騰得(熱rè)鬧,皇上更嫌棄。只要您能夠沉得住氣,寬厚從容一些,脫穎而出并不難。

  只是,千萬不要急功近利,讓皇上察覺出您有所圖。您必須要繼續保持這種超脫俗世的氣度,對于廉妃與泠妃的譏諷挖苦,也必須百般忍讓,徹底改變皇上對您的偏見,方才能夠水到渠成。”

  鶴妃深以為是地點點頭:“你說的話極有道理,本宮聽你的。一定趁機打一個漂亮的翻(身shēn)仗,絕對不能重蹈覆轍。這次的事(情qíng),多虧了你給出主意,明(日rì)記得拿些銀兩賞賜那兩個小太監,他們為了搜羅這些螢火蟲卵也是辛苦了。還有,一定要叮囑他們兩個守口如瓶,千萬不要走漏出風聲。”

  纖歌滿不在乎地點點頭:“此事娘娘就盡管放心,縱然是別人知道我們有意養了這些螢火蟲又如何?皇上是被吸引過來的,又不是咱們勾引過來的,她們也不能說出咱的不是來。”

  鶴妃抬眼望望陌孤寒夜里登高遠眺的金雀臺,悠悠地嘆口氣:“站在那里,可以直眺北城門,看來,皇上對于皇后還是念念不忘啊。”

  “越是不忘,越說明皇上是個戀舊的人,娘娘才更有勝算。左右帝后二人心結已在,誰也不肯讓步,怕是難以消除了。”

  鶴妃點點頭,扭臉看看興奮得滿面紅光的纖歌,自袖口里摸出一枚紫色玉簪,給纖歌插到發髻之上:“宮里規矩多,你們宮人不能戴金簪,更不能太張揚了,只有這枚簪子還多少素凈一些,成色也好,你可以見天戴著,最是養人。”

  纖歌歡喜地福(身shēn)謝道:“多謝娘娘賞賜。”

  鶴妃滿意地望著她,笑得眉眼親切:“放心好了,你對本宮忠心耿耿,又是本宮的女諸葛,本宮是斷然不會虧待于你。”

  自此以后,陌孤寒果真三不五時地過來悠然(殿diàn),陪她用膳,或者手談一局。

  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恩典。以前的陌孤寒極少踏足后宮各妃的宮(殿diàn),更不用說有這樣的閑(情qíng)逸致。

  這更是她自從容貌被毀以后,就不敢奢望的。

  這幾(日rì)泠妃與常凌煙你來我往,沒完沒了,招惹了陌孤寒極大的煩心。自己溫柔解語,超脫世外,對于常凌煙與泠妃的譏諷挖苦,百般忍讓,終于改變了陌孤寒對自己的看法。

  陌孤寒并沒有召她侍寢的意思,她也從不挽留。

  陌孤寒的態度印證了纖歌的話,鶴妃再次覺得這個丫頭對于人的心理以及弱點把握得極是清楚。自己若是能有她忠心耿耿地相助,再加上自己娘家的權勢,想要稱霸后宮,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鶴妃看著纖歌描畫得細致的眉眼,心里就膈應。

  當初,已經有過一個君淑媛,她自作聰明地把她獻給了陌孤寒,如今使自己淪為整個后宮的笑柄。前車之鑒,她是絕對不會容忍再有第二人攀著自己往上爬。

  纖歌生得最多也就是眉清目秀,婉約精致一點,(身shēn)材纖細,腰肢如柳,從背影看來,有幾分皇后的儀態。

  這些時(日rì),陌孤寒頻繁出入悠然(殿diàn),纖歌雖然遵規守矩,挑剔不出什么不是,但是,敏感的鶴妃仍舊覺察到一點端倪。

  比如說,纖歌往袖子里藏了一個香囊,每逢奉茶伺候的時候,袖口間便暗香盈動,令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她是體生暖香。還有,她的脂粉胭脂明顯換了,比以前使用的更加細膩。

  這些細微之處,都令鶴妃頓時警惕起來。她擔心,纖歌在為自己出謀劃策的同時,也是在為自己謀劃一副錦繡前程。

  她送走陌孤寒,將案上的殘局一點一點收起,若有所思。

  纖歌湊到近前,手里捧著盛放棋子的玉盒:“今(日rì)皇上看娘娘的眼光明顯都不一樣了,婢子想,娘娘您可以尋個機會,摘下覆面的面巾,給皇上一個驚喜了。”

  鶴妃隔著輕紗摸摸自己的臉:“本宮突然覺得,這容貌如何,其實真的也不重要了。紅顏不過彈指,還是秉(性性)溫良,才能捉住皇上的心。”

  纖歌點點頭:“娘娘明鑒,史書上那些得帝王一生盛寵,萬民稱頌的,還是德行天下的良妃賢后。”

  鶴妃眉眼間褪去原先凌厲,和緩溫順許多:“多虧了你提醒,本宮修(身shēn)養(性性),研習佛法,如今很多事(情qíng)看平淡了許多,不會再斤斤計較,凡事順其自然就好。以后待人也要秉承佛法教誨,與人為善,為自己積一分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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