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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帝王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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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形刺青?”

  蘭才人點點頭:“用紅睛白羽的鴿子血,混合著朱砂,白粉作為色料刺青,平時毫無痕跡,但是飲酒或者是出汗,激動之后,(身shēn)上就會顯現出圖形來。

  那常凌煙不過是提前做好鳳凰刺青,然后今(日rì)宴席之上先飲了一些酒,后來假借宮人之手,將酒液灑在心口之上,再用帕子使勁擦拭,那刺青便顯現出來,色澤赤紅如血,過后還會逐漸消退。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道理,滿朝文武皆嘖嘖稱奇,竟然還沒有你一人見識廣博。”

  蘭才人略有羞赧:“我也只是恰好道聽途說而已。再說那些文武百官中怕是也有心知肚明者,只是不敢挑明罷了。”

  月華愣怔片刻,幽幽地嘆息一聲:“為了能夠進宮,凌煙也是煞費苦心了。”

  “只是可惜了姐姐遭她連累,被皇上誤解。”蘭才人恨聲道:“如若哪天蘭汀有機會見到皇上,一定要揭穿她的詭計,給娘娘出一口氣。”

  “罷了。”月華輕嘆道:“何苦為我樹敵?那凌煙的脾(性性)我是知道的,睚眥必報,你以后記得要少招惹她,明哲保(身shēn)就好。”

  蘭才人眼圈就有些泛紅:“難道便任由皇上對娘娘這般誤解下去?”

  月華抬頭看天上的煙花,一重又一重開放:“我與皇上之間隔了太多的人和事,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豈是三言兩語便可以解釋清楚?皇上誤會我與義兄褚慕白,外人根本無法了解,我和義兄的感(情qíng),雖然不是親生兄妹,卻比親生兄妹還要親。

  當年我父親戰死沙場,他扶柩還京,勸慰我‘一切有他’,我母親為父親殉(情qíng),撒手人寰,也是他勸慰我‘一切有他’,后來他奔赴沙場,代我為父報仇,頂天立地地為我撐起一片天。五年里,雖然天各一方,但是他曾是我堅持活下來的信念,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只不過,就是一個‘義’字,便令外人生了疑心,成為今(日rì)隔斷我們兩人的利刃。”

  月華的話有些感傷,整個清秋宮也因為了她的蕭瑟與落寞變得沉悶。

  蘭才人凝望著天空此起彼伏的絢爛之色,映襯得寒夜愈加幽深如墨。今夜無月無星,就算是有潑天的雨水沖刷下來,也渲染不開這漆黑夜色。

  好像是(陰陰)天了,夜幕壓得更低,令人的心也愈加沉悶起來。迎面吹來的寒風里,帶著潮濕的味道。

  “皇后娘娘,請恕蘭汀說一句犯上的話。自古帝王多疑,皇上也不例外,您要體諒。”

  月華轉過頭:“你倒是大膽,在我的跟前竟然也敢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來。”

  蘭才人忽閃著一雙純凈明澈的眸子,睫毛眨動時,就像一只小鹿。

  “蘭汀的(性性)命都是娘娘給的,有什么好怕的。不過,蘭汀是想為皇上說一句公道話而已。蘭汀在皇上跟前親眼目睹了他這些年來一路走過的艱辛,委實不易。

  他即便是能夠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坐了皇帝這個位置,朝中還有那么多虎視眈眈的皇親國戚,以及心懷不軌的(奸jiān)臣佞相。皇上不得不將他們的每一道奏折一遍又一遍地揣摩,仔細地研究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思,提防明槍暗箭。夜夜都熬到夜半三更,才能休息一會兒。有的時候奴婢偷懶,瞌睡醒了,他還在伏案蹙眉深思。

  他并非天(性性)多疑,他也只是被(身shēn)邊人所((逼逼)逼),為了自保,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就像是,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日rì)子過得坦然磊落。當有一(日rì),你(身shēn)上裝了一樣人人覬覦的無價之寶,蜂擁搶之,你就會覺得,(身shēn)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在對你虎視眈眈,居心叵測。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rì)子最是難熬,(身shēn)邊沒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枕邊人也是在時時刻刻算計著他手中的權勢,為自己母族中的人貪婪地謀求利益。

  想要改變他的疑心不容易,因為這種疑心是他長期沒有安全感,根深蒂固地種植在心里的,不是朝夕之間就能消除。所以這么多年,還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走進他的心里,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蘭才人所言句句是實,先帝膝下有五個皇子,各個文武雙全。尤其是二皇子,如今的辰王爺,更是人中龍鳳。

  陌孤寒排行最小,當年也不過只是一個稚童,他突兀地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榮登大典,雖然有太皇太后背后撐腰不假,但是能夠坐穩這個位子,并且步步為營,在常家的勢力籠罩下虎口奪食,遇事腦子不轉三個彎是不可能的。

  月華一聲苦笑,心中百感交集,對陌孤寒也是又氣又惱又憐,一時默然。

  “今(日rì),娘娘的確是惹惱了皇上,皇上在御書房里雷霆大怒,聽說自己喝了不少的悶酒,幾乎酩酊大醉。皇上向來是很懂得節制的人,今(日rì)這般反常,可見皇上對娘娘您還是在意的。”

  蘭才人說這席話的時候一本正經,也十分真誠。

  月華自嘲地苦笑:“傻丫頭,別人都巴不得皇上厭棄我,好乘虛而入,取而代之,你怎么反倒勸慰我?”

  “因為只有皇后娘娘好,蘭汀才會好,蘭汀將您當做我在皇宮里遮風避雨的大樹。”

  月華的心(情qíng)瞬間好了許多:“才發現,你才是整個皇宮里最通透的人,我若是有你這樣的心境,怕是就無憂無慮了。”

  蘭才人嬉笑著做了一個鬼臉:“因為不(愛ài),所以自在,蘭汀超出紅塵外,不在五行中,所以自然便沒有你們這么多的煩惱,也看得通透。”

  “因為不(愛ài)?”月華驀然心驚,自從入宮以來,自己在陌孤寒跟前起起伏伏許多次,從未像今(日rì)這般心慌意亂,都是淡然付之一笑。為何今(日rì)便這般消沉傷感,無精打采?難不成,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陌孤寒?

  她瞬間給了自己極肯定的答案,若非是喜歡,自己就不會那樣盲目地、堅決地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事(情qíng),一次次大膽忤逆太后;

  若非是喜歡,自己就不會因為君淑媛的死耿耿于懷;

  若非是喜歡,自己在君淑媛去世以后,就不會那樣執著地想知道陌孤寒的態度;

  若非是喜歡,自己就不會看到他腰間圍了泠貴妃送的腰帶而傷(春chūn)悲秋;

  若非是喜歡,自己就不會挖空心思,想討他的歡心。

  若非是喜歡,自己就不會因為他對自己一點的好而欣喜若狂。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真的將這個男人放在了心里。她瞬間感到害怕,她明白陌孤寒于她而言,那不是蜜糖,而是毒藥,若是喜歡上一個擁有三宮六院,朝三暮四的男人會有多么可怕。尤其,這個男人還將自己擺放在對立的立場上。

  月華感懷流露,滿面黯然。

  蘭才人上前,抱著她的胳膊搖晃:“正如皇后娘娘說蘭汀那般,今(日rì)是喜慶的(日rì)子,我們便不要那樣感傷。明(日rì)便是新歲,新的一年復始,再厚重的濃霧遮擋不了陽光,再深的誤會也會有冰雪消融的那一(日rì),不要這樣愁眉苦臉的好不好?”

  月華摸摸自己的臉,強顏歡笑:“愁眉苦臉?我有嗎?”

  蘭才人俏皮地皺皺鼻子:“反正蘭汀一進清秋宮就已經感覺到了。”

  月華轉頭去看(身shēn)后,今夜的確是因為了自己的落寞與感傷,宮里的宮人全都斂氣稟息,沉悶壓抑,整個清秋宮一片安寂,沒有一絲一毫的活氣,與那漫天的(熱rè)鬧煙火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

  今天好歹是除夕,果真是不應該因為了自己影響大家的心(情qíng)。

  她沖著香沉強作歡喜道:“你們不是都偷偷地備了煙花么?全都拿出來(熱rè)鬧(熱rè)鬧,愣著做什么?”

  香沉總是有些孩童心(性性),聞言眉開眼笑,宮人們也瞬間開始喧囂,跑進跑出地開始忙碌著尋找煙火,在院子里的空地上點燃了,雀躍著(熱rè)鬧起來。

  火樹銀花漫天雨,月華強撐著笑臉,想把自己幻化成那一樹花雨,瞬間噴薄出絢麗的色彩,呼嘯著直沖云端,在接近漫天星斗的高度,綻放出最后的爛漫,在他眼底留下最為驚艷的光影。

  這樣,清秋宮里也有了年的味道,硝煙混合著空氣的凜冽,吸入肺腔里,令人興奮起來。

  “快看那里!”

  有人興奮地大呼小叫。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見是金雀臺附近的位置,倏忽間騰空而起一片耀目的光,將那里照得亮如白晝一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煙火,竟然有這般璀璨?

  已經有手腳利落的小太監,興奮地忘形,爬上院中的梧桐樹,連聲驚嘆,叫嚷著“好大一片煙火瀑布!”。

  蘭才人清冷地一聲笑:“怕又是哪個宮(殿diàn)的主子在討皇上歡喜,在煙花上煞費苦心。”

  那里愈是(熱rè)鬧,月華心里越覺得凄涼。

  有煙花將廊檐下懸掛的冰柱震落下來,掉在地上摔成數段。

  最大的一塊掉落在月華腳下,滴溜溜地打轉。她彎腰撿在手里,因為指尖麻涼,都沒有了知覺。

  她扭臉看蘭才人,正興奮得滿臉通紅,跳躍間耳垂上懸掛的紅瑪瑙淚型耳墜搖搖晃晃,像是清風吹拂里,掛在枝頭的紅姑娘果子,小巧玲瓏,映襯得她脖頸愈加白皙如雪。

  月華突然冷不丁就生出了視死如歸的萬丈豪(情qíng)來,也可能只是一種決絕,她對香沉道:“香沉,幫我把耳洞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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