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眸子里的怒火倏忽間就以迅雷之勢向著月華這里蔓延過來,月華硬著頭皮,似乎能感受到怒火在自己身上席卷而過引燃的“噼啪”聲。
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怒火勃發之時,只怕能夠焚燒得周圍三里之內,寸草不生。
“皇后對這個感興趣?”
月華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戰戰兢兢,手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強自壯壯膽量,一咬牙孤注一擲道:“妾身只是突然想起前些時日泠貴妃生辰宴上玉凈瓶一事。”
“玉瓶一事?可與此事風牛馬不相及。”陌孤寒冷聲道。
“皇上有所不知,在所有的色彩之中,紫色是最為難染的顏色,工序繁雜,造價昂貴,所以大多用來染絲綢錦緞,極少制作棉布,平民百姓更是穿戴不起。而對方偏生使用紫色棉布傳遞消息,其中定然是有緣由。”
“婦人之見!”陌孤寒一聲冷哼:“涉及軍機要務,一字萬金,莫說區區一塊棉布,縱然是金銀玉璧,無價之寶,都是值得。”
“但是刻意而為之,那便不尋常了。”“你想說什么?”陌孤寒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已經有怒火蒸騰。
“西涼邊境處,盛產一種苔蘚,它的汁液就是最好的紫色染布原料,著色性好,而且亮澤度高,不褪色。”
“皇后這是在教朕如何染布?”陌孤寒的聲音里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耐性:“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朕便將你從這里丟出去!”
月華身上冷汗涔涔,知道陌孤寒脾性暴躁,喜怒無常。現在他正是盛怒之中,翻臉更是比翻書還快。
“妾身想說的是,可能對方便是用紫色染料在布上寫字,所以并不顯現一點痕跡。”
陌孤寒定定地盯了她片刻,方才狐疑地轉身拿了案上的棉布來看:“你是說,可以用石灰水使其變色,顯露出來?”
月華點點頭:“用新鮮的汁液寫上的字,因為沒有經過固色處理,所以遇石灰水會很快變色。適才妾身已經放在鼻端聞過,的確有極輕極淡的苔蘚味道。妾身經常自己動手染繡線,所以對那種味道極是熟悉。”
陌孤寒沉吟片刻,轉身吩咐跪在地上的榮祥:“給朕取石灰水來!快!”
石灰尋常可見,榮祥麻利地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出去,不過片刻功夫便端著一碗澄凈的石灰水進來,放在書案之上,轉身掩了房門。
陌孤寒拿起紫色的那塊棉布,伸展開小心翼翼地平鋪在水面之上。三人急切地盯著水面,棉布逐漸洇濕,果真一點點顯現出藍色的字跡來!
“亥......鎖......這是什么意思?”
棉布之上,只有兩個字,月華辯分清字跡,卻是覺得莫名其妙,不懂其中含義。
陌孤寒大喜,一把便捉起了月華的手,握得緊緊的,有些激動:“這是半張字,另外半張的秘密便是在這塊白布之上,只有兩塊布的秘密全都解析出來,才能獲得完整的情報,否則也只是枉然。對方好生狡猾!這樣做即便情報被我軍截獲,一時半刻尋不到完全破解之法,機密也不會輕易泄露。”
榮祥在一旁也是歡喜得幾乎手舞足蹈:“皇后娘娘的這個法子果真是有用的,就連邵相都一籌莫展的難題,竟然迎刃而解。”
月華謙遜一笑:“只是碰巧懂得這個道理而已。”
陌孤寒拿起另一塊白布,微蹙了眉頭,略有期待地看向月華:“只是這白布斷然不應該是用石灰水這般簡單了。”
月華搖搖頭;“應該是同樣的變色原理,只是妾身也想不出這白色棉布能有什么玄機。”
她接在手里,同樣是放在鼻端輕嗅,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酸氣。再拿到燈前映照,有輕微的黃色汗漬樣痕跡,若隱若現。只是無法連貫,辨識不清,粗看只以為是干涸的汗漬而已。
“軍營里面物資匱乏,所使用的必然應該是尋常所用之物,那樣即便內奸只是普通士兵,也好信手拈來。就像這苔蘚,隨處可見。”陌孤寒暗自思忖,蹙眉自言自語:“軍營里能夠隨處可見的,不外乎便是米湯,菜湯,將領們可以尋到茶水,白酒,我們一樣樣試過,總是會找到方法。”
“只有一塊布條而已,沾染了東西便廢了,如何能一樣樣去試?”
陌孤寒轉身,便從一旁多寶閣泥金瓶內取出一團紫色和白色的布條來:“都在這里了,紫色和白色各四條。”
月華有些瞠目:“如何會有這么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