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就在陌孤寒蓄勢待發的千鈞一刻,一直沉默寡言的君婕妤竟然一步踏出來,跪倒在地上,雖然聲音有些戰戰兢兢,但是依舊很堅定:“皇上明察,此事若果真是皇后娘娘蓄意謀害貴妃娘娘,定然暗中做下手腳,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授人以柄。”
月華一怔,沒有想到素來柔柔弱弱,就連自己受譏諷挖苦都忍氣吞聲的君婕妤竟然會第一個站出來,為自己申辯。自己與她素無交情,不過是適才為她說了兩句好話而已。
陌孤寒渾身寒氣迸發,冷聲道:“她這般囂張,又有依仗,未嘗不會!”
“皇后娘娘不會的!”蘭才人也終于反應過來,匍匐在地,微微揚起臉,極懇切地央求道:“玉瓶不會無緣無故炸裂,此事的確有蹊蹺,還請皇上查明緣由,還娘娘一個清白。”
“呵呵,皇后娘娘果真是德行天下,剛剛入宮不過這么幾日,君婕妤和蘭才人就被皇后娘娘折服了,這樣死心塌地地盲聽盲信。”
雅嬪見陌孤寒緩緩收斂了滿身的怒氣,立即落井下石,譏諷一句。
月華心中一凜,知道陌孤寒厭煩結黨營私之舉,雅嬪此言,明顯就是在詆毀自己拉攏了君婕妤與蘭才人,亦是犯了陌孤寒心中大忌!不過一句話,卻如打蛇打七寸,給陌孤寒的火焰之上又潑了一勺油。
帝王多疑,陌孤寒也不例外,他不會輕信別人的挑唆之言,更不會受他人左右。但是,她褚月華不一樣,她原本便招惹他厭煩,除之而后快!這正是借題發揮的好時機,只要罪名落實,蓄意謀害后宮妃嬪,德行虧失,自己被廢,順理成章,太皇太后那里,也無法辯駁。
“來人!給朕將皇后交由慎行司審問!”
“慢著!”
月華慌亂過后,終于鎮靜下來,從容地站起身:“莫說妾身無罪,即便妾身犯了什么罪過,皇上也不該將妾身交由慎行司查問吧?這皇家的顏面還要不要?或者說,皇上從來都沒有將妾身當做長安的皇后!”
陌孤寒沒有想到看起來極是溫順的月華竟然理直氣壯地反問起自己,盛怒之下,轉身打量她一眼:“那皇后自己說來聽聽,朕應該將你交由哪里審問?大理寺?還是刑部?”
月華卓然而立,悍然無懼地迎視著陌孤寒冰冷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妾身堂堂一國之后,除了皇上,太后,太皇太后,誰也沒有資格審問妾身。請皇上給妾身自省的機會,若是不能查明其中緣由,皇上盡管定罪就是。”
“用心險惡,其罪必誅!皇上還有審問的必要嗎?”太后見陌孤寒猶豫,“噌”地站起身來:“皇后德行虧損,委實不適合做我天家的子媳。皇上,用不著這樣優柔寡斷,一紙詔書,直接廢了她皇后的名分,如何審問,那便是她自己的臉面,與我皇家無干。”
月華冷冷一笑:“可若是審問過后,月華無罪呢?這樣武斷專行,先定罪后審問,請問太后,是否還與皇家顏面無關?”
太后頓時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氣急敗壞道:“玉瓶是從你手中送予泠兒的,眾目睽睽之下,也未經別人手,難不成還是別人所做手腳不成?”
“玉瓶是從我清秋宮出來的不假,但若是她人有心借月華的手加害泠貴妃,也是防不勝防。太后難道就甘心縱容真正的害人兇手逍遙法外?這樣迫不及待地治月華的罪過,究竟是什么緣故?”
月華無端被冤枉,太后便立即不分青紅皂白,要打殺了她,她氣怒之下,再也顧不得對太后恭敬,言辭也立即犀利起來,一針見血。
“大膽!”陌孤寒厲聲怒斥:“你這是懷疑太后了?”
月華倔強地抬起頭,不屈不撓地道:“無端蒙冤,除了我自己,我誰都可以懷疑!用自己的性命換取泠貴妃的花容月貌,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月華還不至于蠢笨地算不清這筆賬。相信皇上英明睿智,定然不會這般草率武斷地定了月華的罪過。”
陌孤寒緊盯著月華的眸子,那雙如皎皎月華一般瀲滟清透的剪瞳,憤怒之下,不見熊熊怒火,反而愈加清明。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無數個朝事紛擾,輾轉反側的夜里,他寢殿窗口一瀉而下的如銀月光。他經常便是在難眠時,起身沐浴在那柔和清澈的月華之中,望著窗外的一輪白玉盤,任憑如水的月色輕柔地蕩滌著心中的煩躁,浮動不安的心慢慢地沉靜下來,愈來愈空明,然后便安詳地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