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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金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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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回到清秋宮以后,什么都沒有說,一如往常那般給太后,太皇太后請安,聽妃子們唇槍舌戰,然后回清秋宮看書或者繡花,偶爾也會到御花園里走動走動。

  雖然,如今御花園正是初冬,落木蕭蕭,委實沒有什么美景好賞。

  后來秦嬤嬤不知從哪里聽說了這件事情,過來佯作無意間問起,月華三言兩語便打發了。

  她比誰心里都清楚,她和皇帝之間,隔了一個常家,皇帝對她那么多的猜忌,她只要略微流露出一丁點的別有用心,皇帝便會厭憎不已。兩人在一起,即便如那日那般唧唧我我的親昵,兩人的心卻都包裹了堅實的外殼,都在相互揣摩對方的心思,小心地試探,從對方的語氣里打探每一個字句的含義。

  這種相處,太累。

  尤其,這份虛幻一般的柔情蜜意,不過是源自于二舅爺得勢,陌孤寒的一點施舍而已,就像那天的那場雪,鋪天蓋地地來了,轉眼便消融得無影無蹤,露出冬日的灰敗。

  饒是如此,她仍舊會情不自禁地懷念那個初雪的天氣,在輾轉反側時想陌孤寒低首凝望自己時的一點溫柔,想他箍緊自己腰肢的臂彎,想他牽引著自己手時掌心的溫暖,懷念可以融化任何冰冷的那一句甜言。

  甚至于,她鬼使神差地將那副場景描畫下來,紛紛揚揚的素雪,一把青花傘,兩個相依相偎的人影,然后用最細的絲線,一針一針,衍生出千絲萬縷的纏綿。天繼續冷下去,邊關戰事吃緊,陌孤寒一心撲在朝政之上,廢寢忘食。他偶爾也會召幸宮中的妃子,一頂掛著風鈴的軟轎張揚地抬進乾清宮,然后在夜色掩護中抬出來,匆匆行走在昏暗冗長的甬道里,只有兩盞開路的宮燈燈影搖曳,伴著細碎的鈴聲,衣帶摩擦,人影忽高忽低。

  陌孤寒從來都不會留宮中妃子們在身邊過夜,即便泠貴妃也不例外。

  月華經常就在想,她們從陌孤寒懷里汲取的溫暖,經過一路冷風的吹拂,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是不是便消散殆盡?是否能支撐著溫暖一夜,到天明?

  陌孤寒從來沒有再踏足清秋宮,就連蘭才人都被臨幸過一次,也再沒提起月華。月華這位名不副實的皇后已經淪為了整個皇宮的笑柄,就連清秋宮里的下人們背后也在竊竊私語,有了另攀高枝的想法。

  月華在太皇太后的命令下,也曾去給陌孤寒送過一次參茶。她在寒風中立了多半個時辰,用炭火煨著的參茶都已經冷掉,御書房的大門還不曾開啟。

  再后來,鶴妃也端了點心過來,在小太監榮祥的通稟下,趾高氣揚地進了御書房。

  果真是自取其辱,陌孤寒這是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給她,譏笑她的枉費心機,作為懲罰。月華也只能暗自苦笑一聲,轉身回了清秋宮,心里難免黯然。

  清秋宮已經不能稱之為清秋宮了,它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冷。銀霜炭縱然燃得再旺,她的后心里都沁出一層薄汗來,她也只能感覺到燥熱,令人心浮氣躁的那種溫度,而非溫暖,四周仍舊還是一片清冷。

  用魏嬤嬤的話來講,女人屬陰,男人屬陽,而太監屬于不陰不陽。皇上從不踏足清秋宮,這里沒有絲毫的陽氣,自然便冷清得難受。

  十月底是泠貴妃的生辰,太后在后宮辦了宮宴,為泠貴妃大肆慶生。

  月華作為皇后,人情往來是逃不掉的,她有自己的店鋪田產收入,又有當初皇家的賞賜聘金,固然比不得鶴妃與泠貴妃財大氣粗,娘家根底深厚,勉強應付宮中打賞和人情事故還是綽綽有余。

  但是君婕妤與蘭才人手頭便拮據了。僅靠每月份例,省吃儉用,也只是周全維持。那些下人們也都是勢力眼,打點不到,背后沒準就有那膽大的,暗中使個絆子,給雙小鞋穿。銀子流水一樣賞出去,存不下多少銀錢,每逢有這樣大的人情往來,便捉襟見肘。

  蘭才人倒也罷了,她原本就是宮人出身,又不得陌孤寒的寵,在后宮里壓根沒有多少存在感,泠貴妃等人也不將她放在眼里,不屑于為難。

  君婕妤可就不同,她家境貧寒,家中又有病弱的母親,藥費花銷較大,主要的是,她這一陣春風得意,陌孤寒頻頻翻她的牌子,致使泠貴妃和雅嬪左右看她不順眼,時常尋釁。

  月華剛至椒坊宮,便聽到雅嬪在譏諷君婕妤。

  君婕妤用金線串粉珠送了泠貴妃一雙金縷鞋,軟底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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