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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雀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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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抬起頭來,正對上太皇太后一雙灼灼如炬的眼睛,似乎是蕩漾著和煦如風的盎然春意,眸底卻是春寒料峭,她分明感受到了刀鋒上凜冽的肅殺之氣。

  太皇太后的手保養得如羊脂一樣細膩,歲月卻在豐潤的手背上風化了太多的痕跡,青筋隆起,蜿蜒虬曲。手中那枚金雀釵鎏金間一點赤紅朱目,因為了它的含義,好似也迸射出鄙睨傲然的蔑視,泛著空洞的寒氣。金雀口中銜著的紫晶流蘇盈盈顫顫,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月華的心弦之上。

  金雀,長安王朝子民的信仰圖騰,金雀釵是長安帝后才能享受的殊榮!

  她瞬間蒼白了臉色,情不自禁地后退兩步,匍匐在太皇太后腳下,低柔卻斬釘截鐵地道:“回稟太皇太后,月華粗鄙淺陋,又父母早亡,乃是不祥之人,福薄發稀,承不住金雀釵的福分。”

  她這般反應似乎是在太皇太后意料之內一般,太皇太后溫潤一笑,眼尾腮角勾起細密的溝壑:“傻丫頭,你父親褚將軍那是為國捐軀,英勇殉國,母親堅貞不渝,生死相隨,兩人亮節高風,都是我長安子民的表率,也是你的福氣。以后再也不許說出這樣妄自菲薄的話來。”

  月華對于這位高高在上的長輩心存敬畏,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唯恐心生怯意,不敢吐出那個拒絕的“不”字來,埋葬了一生自由。她將頭垂得愈加低,脊梁卻筆挺如修竹,一頭黑絲瓔珞似的秀發如瀑一般披散開來:“并非月華自憐自艾,實是缺乏母親諄諄教誨,性子素來潑野,受不得管束,不如府中諸多姐妹們溫婉雋秀,見識廣博,有大家之風范。”

  太皇太后卻并不著惱,眉眼間依舊春風微拂:“性子淡泊,方能經受得住來日的大起大落,哀家倒是覺得,這金雀釵與你那一頭軟緞似的秀發極是般配。”

  “坐井之蛙而已,淺薄寡聞,月華誠惶誠恐,萬不敢辱沒了常樂侯府的美譽,成為常家的千古罪人。”

  “如此說來,你是要違逆哀家的旨意了?”太皇太后猛然就沉下臉來,狹長的眸子瞇起,瞬間烏云密布,駭人的氣勢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令人窒息的沉悶。

  一旁侍立的常樂侯忍不住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上,唯唯諾諾道:“太皇太后息怒,月華也只是擔憂自己難當大任,辜負了您老人家的期望而已。”

  月華只覺得渾身的筋骨仿佛一寸寸軟塌下來,幾乎承受不住太皇太后的怒視,后脊梁上竄出的冷汗瞬間就濡濕了軟緞里衣,緊貼在身上,黏膩膩,涼颼颼。

  “月華不敢忤逆太皇太后,即便您現在不由分說賜月華一甌鴆酒,一丈白綾,月華也毫不猶豫地遵從您的旨意。只是整個常家的存亡繁榮非同兒戲,還請太皇太后慎而重之,三思后行。”

  褚月華一席犯上之言,將常樂侯嚇得戰戰兢兢,壯著膽子呵斥一聲:“月華閉嘴,有舅舅在此,哪里輪得到你胡言亂語?”

  月華心里一陣楚楚暖意,常樂侯平日里畏懼廉氏,從不敢袒護偏愛她分毫,沒想到緊要關頭,他竟然還會挺身而出,為自己開脫兩句。

  太皇太后卻是突然就和緩了笑意,風停云收,綻出暖陽的和煦來:“皇姑婆只是想賜你無邊的富貴榮華,絕不強人所難。你不喜歡也就罷了,至于說出這番視死如歸的慷慨之言嗎?”

  月華與常樂侯驚愕地抬頭,太皇太后依舊唇角噙著融融笑意,哪里有絲毫的怒火?

  二人慌忙叩首謝過寬恕不究之恩,誠惶誠恐。

  “月華這孩子的脾性與哀家倒是投緣,不過這次出宮匆忙瑣碎,忘記給孩子準備見面禮了。林嬤嬤,取哀家的隨身玉牌來賞。”

  林嬤嬤立即會意,取過一方碧瑩瑩的沉水玉牌遞交到月華手里,籠了她的袖口,別有深意地笑笑,叮嚀道:“這可是莫大的恩典,還不趕緊謝太皇太后賞?。”

  月華只覺那玉牌觸手溫潤,這般燥干的氣候里,透著一股井水湃過的清涼之意。悄悄地瞄了一眼,就是一個愣怔,那玉牌并無繁瑣紋路雕琢,只打磨掉四邊棱角,如鵝卵潤滑,透體瑩潤,碧寒生幽,唯有中間一篆刻小字,令她觸目驚心。月華出身將門,見識比府里其他的姊妹都要廣博,自然明白那“懿”字的含義。

  這賞賜非同小可,金山銀山也比不得這一方玉牌,月華那是七竅玲瓏的心思,一時踟躕不決。猶豫間,林嬤嬤已經退了下去。

  她攥著那塊燙手山芋,略一沉吟,便納頭拜下去,恭敬地謝賞。跪在前面的常樂侯這才長舒一口氣,腿肚子都開始抽筋。

  “你不及至義和至禮幾人,經常在我面前走動的,眼見著就生疏了,在哀家跟前伺候,提心吊膽的也是遭罪,就退下吧。哀家稍歇片刻,府中留飯,你們兄弟幾個陪著就好,丫頭們散了歇著。”

  常樂侯聞言如釋重負,站起身來,帶著月華低眉斂目地出了門,全身汗濕一片。

太皇太后將頭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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