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說:“不,師父,讓我自己動手吧!我心中已經沒有那道坎了!為了下界的億萬子民,我便殺了先祖也不為過!”
同光仍然覺得這話邏輯不對啊,什么叫為了億萬子民,就要殺了先祖?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系啊,我等姬氏先祖可從來都沒想過要殺害長河大陸的眾生,我等先祖也是不忍傷害無辜的,我等先祖只想懲罰逆子延續皇權統治而已,是魔子總拿下界的眾生當威脅,這分別是魚死網破的魔道手段,怎么到頭來讓你這丫頭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呢?難道這丫頭也跟隨了那魔子的思維方式嗎?
同光心中想了一大堆,但求生欲已經占據了他的內心,身為皇仙第九代祖,他還是非常貪戀長生的。
這次來征伐下界,原本是看準了姬直(曜徵)那魔子已經不在了,才勢在必得,以為可以趁機輕松得勝,但既然曜徵留了這么一個硬釘子,還是個“有毒的蒺藜”,那就見機行事,不要硬撐……
姬氏在下界的皇權,與他自己的命比起來,當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了,否則大家都辛辛苦苦的修煉圖什么呢。
所以他收起了所有的狡猾和懷疑,此時心中只愿議和,情愿退回上仙界,從此再不摻和這下界之事。
至于皇權的延續問題,就留給一代祖去頭疼吧,面自己穩妥保命長生永生才是最重要的啊。
同光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風倚鸞已經再次將重劍舉起,并說:“七十一七十二你們兩個大腦殼退開一些,讓我親手殺了這老狐貍,你們倆的腦袋太大了,小心誤傷到你們倆!”
眼看著重劍就要落下,七十一和七十二終于松口放開了同光的胳膊。
同光也終于能抬手施展出防御術法,同時大聲喊道:“丫頭住手,且住手!本祖退兵,退回仙界去還不行嗎?!此后永遠再也不來征討你們,認可你們的新王朝,這樣可行?”
風倚鸞神色一滯,手中的劍勢也微微停頓了一下。重劍最終擦著同光頭頂的防御掠過,其實她知道,同光的境界比她高,這一劍應該砍不死同光,但同光卻敗在了她的氣勢面前,被徹底嚇服了,敗得那么畏縮。
風倚鸞把天籟鳴鸞劍在身側舞了一個炫技式的劍花,隨后用劍指著同光,說:“丫你個頭!朕實際度過的年歲都已經好幾百歲了,還丫頭?”
同光:“……”
風倚鸞繼續用劍指著同光,又說:“把你剛才前面說過的話再大聲說三遍,發重誓!”
同光輕嘆一息,說:“好,本祖允諾,只是……”他指著楫離:“這位毒蒺藜為何還不停手?再這樣下去,半個大陸的生靈都要變成魔毒尸了……”
楫離糾正道:“是毒魔尸,不是魔毒尸。”
同光:“……”
他想說這意思不都差不多嘛,但他如今連這句話都不敢說,生怕又把楫離惹得更惱。
世間之事就是如此,當一個冷面強者完全不講理的時候,人們反而會在他面前極度的小心翼翼。
風倚鸞轉頭對楫離說:“楫離!你且停手,讓九代祖立誓。”
楫離不理會風倚鸞,轉眼間又荼毒了兩座城。
風倚鸞再次悲而怒道:“你說你做這些全都是為了我,那能不能再為了我,停止傷害下界的眾生?”
楫離聽到這句,才停了下來,像個魔怔的情癡一樣說:“好,我只為你一人。”
至此時,下界已經有三個半諸侯國那么大的地界變成了毒魔尸之地。
同光心想,這樣的家伙,真的是沒辦法用常理溝通了,太可怕,還好這丫頭的頭腦還比較正常。呃,不能再稱她為丫頭了……
與此同時,墨平意已經悄悄給攬芷和風長季、還有戰王仙尊等人隔空傳了口信,他們也都來到了同光和風倚鸞面前。
風倚鸞對同光說:“九代祖,你可以立誓與朕議和了。”
同光看到攬芷,心中仍然存有一絲幻想,他試著用溫和慈祥的語氣說:“攬芷啊,你是曜徵的妹妹,你們這一代……能活到現在的已經沒幾個了(大多都被曜徵殺了),留在下界的只剩你一人,你哥哥已經被我姬氏除名,你若不肯認祖歸宗,我姬氏到了你這一代,幾乎就要斷了,你不念及血脈之情嗎?”
攬芷沉默了片刻,才說:“我不是也已經被除名了么?再說哥哥曜徵是重生歸來的,他曾告訴我說,在他的上一世,我是被皇兄害死的,而父皇并未主持公道,只按夭折將我草草處置了……哥哥在這一世虐殺了親生父皇,所以我想,我和哥哥曜徵,我們倆與父皇皇兄之間,乃是兩世的生死之仇,斷然沒有和解的可能了,即便再重生一世,也仍然不過是彼此相殺的結局……”
同光訝異道:“什么?重生歸來?”
攬芷便又將曜徵的事情耐心講了一遍,隨后說道:“倘若哥哥不是重生歸來,那么,我在十多歲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死了,我早已經是個死人,這世間沒有什么攬芷仙子存在,更沒有我的女兒鸞兒存在。”
同光:“……”
攬芷繼續說:“因此,我無法面對八十八代先祖在上,抱歉,我早已不再是姬氏后人,鸞兒更與姬氏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愿彼此不要再繼續相害相殺,只愿永遠封禁兩界,永絕往來。我等絕不會去攻伐上仙界,先祖若還念及這一份血脈之情,也請列位先祖勿要再征討、騷擾我下界。”
同光沉默了,輕嘆了一聲,似乎還想再找幾句話勸一勸攬芷。
楫離不耐煩道:“這是曜徵與你們的恩怨,與鸞兒、攬芷皆無關,下界的皇權是在千年前在曜徵手中就斷了,你們有本事就去魔界找曜徵,莫要再找下界的麻煩,再說經過了這么多代祖,她們身上與你們的血緣早已經很淡了。”
同光忍不住納悶道:“血緣很淡?此話從何說起?”
楫離說:“你大概不懂醫理藥道,便不懂血脈延續的關系,本尊便耐心給你講兩句。”
在場所有人都對楫離此言感到很好奇,同光也小心翼翼道:“請講……”
楫離說:“血脈的純正程度是隔代遞減的,你自己想一想,你與一個女子生下一個兒子,此子身上便只有你的一半血脈;到了你的孫子,則又減半,只剩四分之一;到了重孫,便只剩下八分之一;如此一代一代往下推,算上攬芷已死未升仙的父皇,你與攬芷仙子之間隔了八十代,她是你的八十一代孫,那么……你自己算一算,她身上只有你的幾分幾厘血脈?”
同光圣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