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回答道:“先圣帝在退位之前,替圣上安排了圣上與近臣重臣的晚宴。諸位大人此時已經在御真殿等候著了,只等圣上親臨。”
風倚鸞:“……”
這是一整天都不想讓自己消停了啊,安排得還真滿……
她點點頭,立即就有四名內監抬著那只飛羽轎輦飛跑過來,請她上轎。
風倚鸞這時才問:“這飛轎是誰的主意,我以前在宮中并沒有見到此物啊。”
其中一個內監回答道:“在前朝的時候,宮中早年間一直都用這樣的飛羽轎輦的,直到先圣帝臨朝,嫌此轎太麻煩,才幾乎不用了,但前些日子先圣帝又讓奴才們給圣上新造了一只,說圣上應該能用上。”
風倚鸞心想,曜徵舅舅這真是……
她擺擺手說:“朕自己也會飛,而且每次出門走幾步就得折騰一隊人,實在太麻煩了,你們下去歇著。”
說完,她御劍低空而飛,然而沒飛多遠,又繞了個圈飛回來了,一臉無辜地問侍從:“你們說的那個御真殿在哪個方向?皇宮太大我不認路……”
到了御真殿,只見百里燃山、左丘載存,還有從前的夏侯大人等都在,還有十幾位是她不太熟絡的,但前些天也都見過;曜徵舅舅曾給她做過詳細的交待,因此她清楚這些大臣的情況。
風倚鸞看到這些大臣,便明白了曜徵替她安排這次小范圍近臣晚宴的目的,不用想,肯定是希望她能與這些大臣多交流,同時收攏臣心。
于是風倚鸞也沒有繞彎子,便與十幾位大臣談論起了朝政之事,君臣相談甚歡,一直談到亥時才結束,內侍送各位大臣出宮,風倚鸞則回到自己的寢殿。
若說白天的繁瑣儀式讓風倚鸞感到心累,而晚上的晚宴談及具體政務,反而讓她精神了許多,回到寢殿后,她拿出天籟鳴鸞劍,在院子里練了半個時辰的劍招,這才回去安歇。
到了第二天,風倚鸞還是沒能完全進入狀態,還是沒能完全接受自己是圣帝這個事實。
早上起來,她很不情愿地被侍女圍著,梳洗打扮,然后被送上朝堂,聽眾臣稟奏各種政事,信息量極大,直聽得腦袋發漲。好在新帝立朝,四方都沒有什么大事,更多的都是稟報一些現狀,只需她知道即可。
下朝后,風倚鸞終于有空閑去找舅舅曜徵,然而在皇宮中找了一圈,遍尋不見。
她只好找來霜夜大人,才知道曜徵此時正在天牢的最底層,為回歸魔界做最后的準備。
一瞬間,風倚鸞忽然感到若有所失。
那個曾經被天下無數人憎恨入骨的魔君圣帝,如今很快就將離開這長河大陸了,她記得曜徵前幾天說過,待她順利接過帝位之后,再過三日,他便會帶著所有魔修回歸魔界。
也就是說,她能與舅舅曜徵以及冽蕊前輩相處的時間,只剩下不足三天了。此外,也不知道在離別之前,還能不能再見到塵三斗前輩。
“大人,帶我去天牢吧。”
霜夜施禮道:“曜徵尊者交待過,這幾日,天牢底層的魔氣比從前更重數倍,請圣上切勿靠近,在憶蕊閣等候他們即可。”
“他什么時候能來?”
“臣這就派人去稟報一聲。”
風倚鸞點點頭,對霜夜說:“大人,我忽然很舍不得他們離開啊。”
霜夜沉默了片刻才說:“臣也一樣不舍,然而這世間,總是要有離別的,無論至親、友人、或是君臣……都總有緣盡的時候。”
風倚鸞悵然若失般的微微一笑,說:“是啊,總有緣盡的時候。而這天下,很快就能如那些一根筋的正道所愿,從此再無魔道了……”
她與霜夜一同緩緩步行走到了憶蕊閣,不多時,娘親和師父也來了,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曜徵與冽蕊、塵三斗一同現身。
塵三斗早就已經修煉出了完整的實軀,站在曜徵身側,穿著一身素凈修身的黑色長袍,屯云重劍依附在背上,盡顯豪邁氣息。
風倚鸞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塵三斗前輩了,塵三斗和冽蕊如今都是七品巔峰境界,他們打算等到去了魔界之后再突破到更高的境界,那樣實力會更穩固。
看到三人一同現身,風倚鸞便知道這大概是要話別了。
她正準備傷感呢,結果只聽塵三斗大咧咧地笑道:“小鸞兒,許久不見,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強大了,已經是劫仙境界了啊,說起來,你不曾忘了我教過你的那幾套劍法吧?來來,稍后我們在空地上走幾個回合,讓我在離開這長河大陸之前,再重溫一下漱寒的那幾套劍法,也再領教領教小鸞兒劍招的風采!”
塵三斗與攬芷和墨平意并不相熟,所以他張口便只和風倚鸞說話。
風倚鸞頓時就傷感不出來了,塵前輩不愧是個耿直的漢子,心中只有修煉之事,再無其它,離別對他來說,似乎也只是各回各家那么輕松……
風倚鸞微笑道:“好,稍后一定會把那幾套劍法全都使一遍,還請前輩指教!”
塵三斗爽快地笑道:“好說好說,哈哈!”
冽蕊瞥了塵三斗一眼:“你這憨貨,就只知道比劍,如今我們就要離開這方世界了,還不安份地坐下來和鸞兒他們多說幾句話,竟還要比劍?”
塵三斗說:“說話?那么哀哀戚戚的做什么,比劍也是交流的一種方式嘛,從前那幾年,我和小鸞兒都是用劍交流的,鸞兒你說對不對?”
“嗯。塵前輩說得沒錯”風倚鸞點點頭。
曜徵對塵三斗如此咋呼著搶在他前面說話,似乎全然不以為意。在曜徵眼中,塵三斗就是一個耿直的后輩小魔,沒錯,曜徵是萬年老魔,塵三斗在他面前便只是個千年小魔,是前輩與晚輩的關系,此外曜徵也很喜歡塵三斗的這份耿直,所以并不介意他的豪放言笑。
等塵三斗與風倚鸞約好了比劍之事,曜徵才招呼幾人坐下,唯獨霜夜侍立在側。
曜徵先看向風倚鸞,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問道:“鸞兒,這身居帝位的感覺如何啊?”
風倚鸞直言說道:“感覺真不怎么樣,感覺完全就是被舅舅你給坑騙了。”
“哈哈哈!”曜徵什么也沒說,仰面大笑起來。
塵三斗便隨口說:“不喜歡當就不當了,趁著曜徵尊者還沒走,讓他再重找一個人接這位子。”
風倚鸞看了師父一眼,隨即搖頭道:“不,雖然我很不喜歡這種身居高位身不由己的感覺,但我會努力適應、學習治理朝政,我會努力把這圣帝當好,定不負天下萬民。”
“鸞兒你這是口是心非。”塵三斗調侃道。
“不。我這只是體會不來也享受不了皇權的樂趣,但卻仍然愿意擔負起天下的責任,認真做好該做的事情。如果誰說當帝王是一件輕松快樂的事情,且能有無盡的享受,那他一定是個昏君。”
墨平意點頭而笑:“有鸞兒這話,我看天下人皆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