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風倚鸞獨自一人,面對著階下幾百位幾乎完全陌生的大臣,她的心中沒有波瀾,甚至還有一些不真實感。
但身為剛剛即位的新帝,面對群臣必須說些什么吧,于是她不帶情緒的開始背起了事先準備好的套話文稿,其中的大概意思就是說,朕即位了,還希望眾位愛卿與朕一起治理好這天下,要愛護百姓,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啊等等。
但這番意思若要文雅地表達出來,就足有上千字,前兩天她為了背下這一篇文稿,還吃了一枚過目不忘丹。
幸好楫離會煉制過目不忘丹,要不然這么無聊的套話,她十天都背不下來。
風倚鸞一字一句地背誦著,階下的眾臣都靜靜地聽著,等她終于背誦完了,眾臣便又一齊跪倒,口中高呼:“愿吾圣帝福壽與天齊!”
據史書中講,在上古的時候,臣下對帝君用的都是“萬歲”之言,但到了修真時代之后,尤其是姬氏王朝,便廢了萬歲之稱。
因為對于能夠修煉升仙的帝君來說,活到一萬年,這也不算什么太難的事情,只要在下界的時候好好修煉升仙,等到了仙界之后繼續好好修煉,不作死,不找死,慢慢的把境界提升上去,萬歲就不是一句空話了,甚至還能活得更久,兩萬歲、三萬歲,直至跨入天道,與天道共存永存……若到了這樣的程度,再祝帝王萬歲的話,反而顯得是在咒人家早死了……
因此,修真之世便把對帝王的恭敬之語改了,改成了福壽與天齊,意思是能與天道一樣長存。
風倚鸞心中默想著此事,覺得從前的帝王都很矯情,一個人能活多久,是靠別人用嘴說的么?不,當然是靠自己努力修煉加養生了嘛。
她靜等著群臣的三拜九叩完了,再次說:“眾位愛卿平身。”
同時心中嘆道:真是好無聊啊。
緊接著,司禮官主持下一個儀式,君臣全體移駕至宮中的祭壇,祭拜天地,上稟于天道。
祭儀又是一通繁瑣,風倚鸞前幾天聽人給她講過,于是此時司禮官喊什么,她便照做,要焚香、叩拜天道,還要燒什么符書,把圣帝即位之事以及詔書通過符文密書的形式上達天道,以獲得庇佑等等。
風倚鸞這才發現,曜徵舅舅雖然簡化了今天的大典,但卻只是簡化了禪讓的儀式和過程,至于后面的,全都沒有簡化啊。
曜徵舅舅也太坑了!其實他只是為了他自己省事,趕緊讓完位就走了,至于后面的各種繁瑣,好像就全都與他無關了,便都由風倚鸞獨自一人擔著,不……還有身后那么多面無表情的大臣們,大約也都因為繁瑣的禮儀而麻木了吧。
好不容易祭拜完了天地和天道,時間便到了中午,正好趕上午膳,也是原本就定好的,由新帝大宴群臣。
風倚鸞以前最煩參加大宴,但這一次,她卻是正主,而且又得端著威儀講一番話,才能下令讓群臣用膳。
而此時,爹娘、師父、曜徵舅舅這些人,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樂呢。
好不容易,等午宴結束,君臣幾百人整整齊齊地又挪到了正殿,按流程,接下來是由群臣依次上前,給新帝送上賀禮。
風倚鸞在午宴的時候根本沒好意思放開吃,所以此時肚子還是餓的,坐在寶座上,她心中還惦記著那大半只沒有吃完的烤羊,至于旁邊的司禮官說了什么,她都沒有聽進去。
她心想,像這種大宴御宴還真是浪費,君臣上下都裝著文雅,只顧著敬酒說套話,都不好好吃東西,當然了也都不好意思放開了吃,眼著著一桌一桌的佳肴珍饈,幾乎都沒吃掉幾口,真是浪費的讓人心疼啊,以后宮中若再有這種大宴的話,給每人面前放一杯酒,再放幾個果子就得了,反正也沒人好好認真吃菜,還不如把那些食物省下來,那怕分給皇都周邊的民夫和耕戶也好啊。
而最主要的是,自己沒吃飽啊,好餓……咕嚕咕嚕……
風倚鸞心中走著神,已經有大臣在司禮官的引領下,來到了金階前,跪拜叩首,并送上賀禮。
風倚鸞便抬手說一句愛卿平身,再說兩句套話。
每位大臣上前時,都由司禮官大聲報出這位大臣的官職和名字,并報出賀禮的內容。
風倚鸞便一直都得端坐在寶座上,一邊認人記人,記住每個朝臣的相貌姓名和官職,一邊接受這冗長的拜賀,并且對每一位上前叩拜獻禮的大臣都說上一兩句話。
說到后面,她感覺自己說話已經可以不過腦袋了……
就這樣,所有大臣依次拜賀,以及各地的大臣也都遣人送來賀禮,一直折騰到了下午申時三刻左右才結束。
群臣終于散去。
風倚鸞原本還想著能早早折騰完了,就到后面去換衣服,結果穿著這身厚重的袞服,從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就穿著,一直穿到了下午。
據說這身袞服是宮中織造坊的繡工們花費了兩年多時間才做出來的,曜徵圣帝當時為了讓繡工仔細制成這套袞服,還把繡工們也送進了桐木閣,因此這身衣服才得以如期完成,并且一針一線都極盡細致,沒有趕制的痕跡。
待群臣散去,風倚鸞趕緊擺駕回到了寢殿。
回寢殿的方式,是由四名內監抬著一只飛羽轎輦,抬著她飛回去的,根本不給她自己獨飛的機會。
而這寢殿并不是曜徵從前居住的地方,曜徵自認為之前他住的寢殿魔氣過重,因此早就命人將皇宮東邊的一個院落翻修一新,并且特意裝飾得較為柔和素凈,甚合風倚鸞的心意。
風倚鸞這才終于能脫下了一身繁瑣的袞冕,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榻上,感覺脖子都快要斷了。
當然,這只是形容的說法,她已經是劫仙境界,這點兒身體上的小疲憊,只需一盞茶的工夫就能恢復了,其實主要是感覺心很累,莫名地感覺無聊,一無聊起來,當然就容易感到疲憊。
若是讓她在幻境中去闖試煉秘境,只怕大戰三天三夜都能依然精神十足……
風倚鸞在榻上躺了一會兒,由侍女伺候著換了衣服,看看天色,趁著此時無事,便想獨自去找曜徵舅舅說話。
結果剛走出寢殿半步,一只腳踏出去了,一只腳還在門檻后面呢,就聽身邊有幾位侍從跪下說:“圣上這是要去何處?還請圣上移駕御真殿。”
風倚鸞愣了一下:“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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