楫離繼續說:“當年,也就是九年前,安枕閣突襲本門,當時我的師尊正是為了拼死保護這靈泉之種,才身中火雀魔毒。”
他說這話的時候,始終直視著圣帝。
圣帝說:“靈淵宗……朕有印象,當年你們曾名為隱淵宗,對嗎?”
安枕閣每清理一個野修門派都會奏報與圣帝,圣帝過目不忘,當然記得清楚。
楫離不喜不怒地說:“沒錯,這些年來,本門已經三易宗名,從靈淵宗,到隱淵宗,再到現如今的退淵宗,步步而退,都是被安枕閣所逼迫的,或者說,是被你所指使的安枕閣逼迫到了此等境地。”
圣帝同樣不喜不怒,問道:“所以,你此言何意呢?”
楫離并不急于回答,卻賣個關子,先問圣帝:“假如上界皇仙攻打禁空法陣,那么你之前所積攢的靈石最多能支撐多久?”
圣帝很認真地說:“皇仙們的法力攻擊肯定不能與天劫相提并論,肯定遠不及此次的天劫強大,而且他們不可能連續不間斷的攻打,朕在法陣內還可以反擊,所以,禁空法陣若應對他們,以從前的靈石儲量預估,至少能支撐三個多月,至于現在……所剩的靈石僅能支撐一月有余。這是最低的估算,也許還能支撐更久。”
風倚鸞插一句說:“那你剛才還說得那么嚇人,說支撐不了多少天了,這不是故意散布緊張氣氛么?”
圣帝說:“朕是說支撐不了多少天了,因為與朕原本的預期相比,就相差得較多了,所以朕內心焦躁……”
楫離繼續問:“那么,如果靈石被耗盡,禁空法陣就一樣會被攻破對嗎?”
“是。”圣帝點頭。
僖王聽到這樣的對話不由得興奮起來,恨不得能像兔子一樣支起耳朵聽。什么?皇仙要攻打這魔君?那趕緊來啊,為何遲遲還不來?
只聽楫離說:“聽西閣大人說,你之前一直都是用這天下的億萬生靈為要挾,威懾著上仙界,所以皇仙才一直不敢拿你怎樣,因為,倘若真把你惹急了,萬一你真的翻手之間便殺滅了下界的所有生靈,皇仙們便也得為此承擔間接的天道因果,難逃因果至高法則的無形罪責。”
圣帝說:“沒錯。”
“所以你有恃無恐。”楫離又說:“但如果上界皇仙知道了你不會真的動手,這威懾,便不存在了啊。”
僖王聽到這里終于知道了,原來上仙界的先祖們遲遲不來討伐這魔君,并不是懶得來,而是懼于禁空法陣對整個大陸所有生靈生殺予奪的威懾啊。
圣帝坦然笑道:“若在從前,朕是說到便能做到的,就算讓整個王朝血流鋪地,就算讓大陸上的那條長河變為滔天血河又能如何?更何況,朕根本用不著多殺,只要屠掉幾城的生靈,那些皇仙們便必定會收手了,呵呵,他們知道朕敢做,所以才能彼此維持千年的平衡,互不侵擾。”
“但你方才說,如今你不會再這樣做了。”
圣帝說:“沒錯,因此在朕離開之后,仍然得有人接過這件事,接過陣眼之印,并能隨時以此威脅上界皇仙,以此維持兩界的平衡,直到你們煉制出新仙界之種,開辟出一個全新的世界。”
“新仙界之種?”
風倚鸞接過話說:“沒錯,我們打算煉制出新仙界之種,天辟出一個全新的新仙界。”
她便用很簡明的話語,把新仙界這個念頭的來龍去脈、以及眼下的計劃給楫離講述了一遍。
隨后,風倚鸞又問圣帝:“可是,只怕沒有人能接過你手中的禁空法陣之印吧,若要讓我去無故屠殺幾十萬白身,這種事情我可萬萬做不出來。”
“朕知道。”圣帝說:“所以朕在斟酌這樣一個人選。”
他說著,看向了楫離,隨后目光又從墨平意身上掃過,說:“你們都不合適。還有那個小魔塵三斗,他性子太簡單,也不合適……”
說到這里,圣帝忽然又似自言自語式的感慨道:“世間沒有萬全之策,一切只能未雨綢繆,在盡力做足準備之后,就只能等著事情走到某一步,才說某一步的話。也許皇仙會攻破禁空法陣,又也許,他們攻打了幾天之后看打不下來就退走了,這都有可能。
“而朕所能做的,在從前,就是盡量多的積攢靈石,始終防備著可能到來的一戰,若靈石不夠,就先把靈石存起來,用人的修為來補充。或者,當退到退無可退之時,你們就都和我同去魔界……又或者,皇仙始終不敢攻打下界,你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煉制新仙界之種,這一切都有可能。”
圣帝雖然說著沒有萬全之策,但他已經把能考慮到的事情全都考慮過了。
僖王聽到了這番話,內心再次感到失落,唉,玥闔盈氏這怕是永遠翻不了身了吧。
楫離點頭說:“我全都聽明白了。那么,我便說說我的想法吧。”
圣帝說:“請講。”
楫離說:“據我所知,大陸上每年的靈石總產量是有限的,雖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各諸侯國每年的份例必然會耗費一部分,而維持這巨大的禁空法陣更會耗費不少,因此,你積蓄了這么多年的靈石不過如此。”
圣帝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楫離說:“但本門的靈泉之種卻不同,只要在有凈水的地方,就能產生出無限富含靈氣之水,并源源不斷地生成靈力氣泡,我想,我可以試著去向師尊和掌門借出這靈泉之種,來給禁空法陣提供靈力,但還不知道掌門是否肯點頭,因此,我只能說這暫時只是我的一個想法罷了……但我若能借來靈泉之種,你便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圣帝問:“是要讓朕給你魔毒的解藥嗎?但此毒真的無解,中毒之人要么改修魔道,要么強行解毒變為白身,并會在修為散盡之后迅速老死。”
楫離再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已經不憤怒了,他平靜地搖頭道:“不。我的條件是,即日起廢除安枕閣,從此不再打壓野修,廢除“野修”這一說法,讓逃到海島上的“野修”可以重回大陸,讓大陸上依然四處藏身的“野修”也能自由行走,讓所有幸存的修真者都能各自恢復舊時的宗門,讓這天下所有人都能有自由修煉的權利。至于師尊所中的毒,我自會傾我所能,配制出更好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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