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蕊卻遲疑著,沒有伸手去觸碰圣帝的手,只問:“現在就走嗎?”
圣帝從容收回了右手,絲毫不覺得尷尬,依然微笑道:“不,在回魔界之間,朕還有一件事要做。朕得找回鸞兒的娘親,也就是朕的親妹妹,或許還要與上仙界一戰。做完這件事之后,我們就一起回魔界可好?”
這些事情冽蕊都聽風倚鸞簡單講述過,然而還沒等她開口應答……
塵三斗卻搶先豪邁地說:“要和仙界開戰?也算我一個!”
風倚鸞納悶地看向塵前輩,或者說她已經有些糊涂了,塵前輩以前不是總說他喜歡冽蕊前輩么,而且有時候吃起醋來還沒完沒了的,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好像自從他得到了圣帝給他的器靈功法之后,就絕口不再提喜歡冽蕊的話了,甚至好像還有了追隨圣帝之心?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然而在圣帝面前,風倚鸞不好直接開口問塵三斗這事,她當然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話,否則就純粹是在找事情嘛,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矛盾的,萬一,圣帝眉頭一皺,一掌就將塵前輩拍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圣帝兩番都沒有等到冽蕊的回答,卻等到了塵三斗無比積極的響應,圣帝的情緒也卡殼了。
本來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冽蕊說,不知從何說起呢,此時被塵三斗這樣大咧咧地一攪,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圣帝愣了片刻,才對塵三斗說:“好……你便與朕同去。”
塵三斗樂道:“好,我便隨你們一起,去殺他個酣暢淋漓!”
圣帝“……”
冽蕊轉頭對塵三斗說:“三斗,你別只顧著喊打喊殺,你的境界如今只有六品,還想與上仙拼戰?”
她對塵三斗說這句話時,語氣明顯很放松很隨意,就像平日里他們互相抬杠一樣。
塵三斗摸摸后腦勺說:“哎呀,對哦,是我太輕率了。”
圣帝終于嘆了一口氣,他顯然已看出塵三斗和冽蕊交情不錯,卻只對塵三斗說:“你所依存的這把屯云劍只有六品,因此扼制了你的境界,使你再無法提升。”
塵三斗點頭道:“圣帝果然慧眼如炬,竟一眼就把這問題最根本的地方看出來了!這也是我這一千年來最無奈的地方啊,我嘗試過不少辦法,卻都無法沖破這禁錮,想起此事就覺得焦躁啊。”
圣帝面無表情地說:“這不難,你既然有意追隨我,我便有辦法幫你提升此劍的等級,而且你已經修煉了器靈功法,正好有助于強化此劍。”
塵三斗摸著頭說:“我方才有說要追隨你么?哦,無所謂了,我聽鸞兒講過你的往事,內心早已十分佩服,更何況你曾是玄尊境界,現在也是僅次于玄尊的真魔境界,跟著你也屬理所應當嘛。”
風倚鸞聽到這話徹底服了,原來塵前輩真是這樣耿直的漢子!
不過因為塵三斗說了這幾句話,憶蕊閣內原本拘謹的氛圍變得活躍起來。
圣帝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滿是感風吟月的情緒,他移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并說:“你們也都坐吧,此處沒有帝君,只有同道和家人。”
霜夜卻沒有坐下,而是習慣地侍立在圣帝身側。
塵三斗的下半身還是虛影,背后又背著屯云重劍,坐下還不如不坐,于是他站在冽蕊身邊,像個帶劍的黑衣護衛。
風倚鸞獨自坐在西側,她看看圣帝,又看看冽蕊前輩,心想要不要把自己的兩只獅虎喚出來,也站在自己身后給撐個門面?
坐定之后,又是拘謹式的沉默,仿佛圣帝不開口,所有人都不會先開口。
風倚鸞心中其實有不少話想說,可是眼前的事情她插不上話,便也默然。
圣帝目不轉睛地看向冽蕊,仿佛試圖在她的眉眼之間去尋找久遠的記憶:“這一世的你……似乎溫婉了許多,記得在我前世時,你的眼中常有秋寒和冰霜,任何世事都不曾入你之眼……”
冽蕊還沒說什么呢,塵三斗卻已搶著說:“圣帝你說得對,記得在千年前,我認識的那個冽蕊也是強橫得不行,目空一切的,不像現在,脾性都快磨沒了。”
風倚鸞隨口說:“塵前輩,目空一切這個詞你好像用得不是十分恰當呢。”
塵三斗也隨口應答道:“我們幾個老魔說舊事呢,不要在意細節嘛。”
冽蕊微微一笑,笑中卻有幾分苦澀:“被封印的太久了,早就忘了自由橫行的感覺。”
塵三斗不以為然道:“所以你整個人都快頹廢了么?你看我,雖然也被封在這劍中,卻依然血性不減,這幾年跟著鸞兒,倒也打過幾次舒心的架……”
塵三斗正說著,卻只見圣帝忽然神色微變,伴隨著咯嚓之聲,一掌握碎了座椅的扶手。
在場的其余四人雖然沒有被十分嚇到,卻也都愣住了。
塵三斗把說了一半的話及時打住了,轉而試探著小心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
圣帝冷聲說:“與你無關,我只是想到了青扇的所做所為。”
風倚鸞看到霜夜大人剛剛揪緊的神色明顯又放松下來。
塵三斗問:“青扇是誰?”
風倚鸞趕緊小聲對塵三斗說:“就是長使,正是把冽蕊前輩封印到畫中的主謀。”
塵三斗恍然道:“哦哦,難怪呢,這種人就該殺。”
風倚鸞又問圣帝:“圣上你很喜歡捏座椅砸座椅么,上次我見你時,你就一掌砸碎了半個椅子,要依你這樣砸,宮里的椅子可夠用?”
她忽然想起來,其實自己也怒砸過桌案,看來自己和圣帝還真是一家人呢。
圣帝沉著臉,張開手掌,讓手中的木屑隨便掉落在地上,一言不發。
霜夜卻替圣帝說:“桐樹山中不缺木材,任憑圣上一天砸十個座椅都無妨。”
圣帝終于轉頭道:“西閣,你最近是不是被鸞兒帶歪了?竟會認真回答這小孩子的問題?”
霜夜:“……臣不知,臣……”
“罷了。”圣帝擺擺手,再次看向冽蕊。他終于意識到應該讓其余閑雜人等全都退下,只留他和冽蕊兩人單獨說話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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