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冽蕊?”墨平意問。
風倚鸞說:“是的,冽蕊前輩答應過可以幫我做兩件事,如今只做了一件(在攻破厭涂王城的時候,幫忙給上百名野修傀儡解除了體內的傀儡符咒,救了那些野修),那么還有一件事,我想請她幫忙去給圣帝說情,放了所有的野修。”
“她會答應嗎?”
“我會盡力說服她,再加上師父您和冽蕊前輩的舊交情,我想,這事有譜。對了,我已經幫冽蕊前輩已經恢復肉身了,如今她就在闔國王宮內靜修。”
墨平意看著風倚鸞:“那你剛才還騙圣帝?”
“我沒騙他呀,只是不肯告訴圣帝冽蕊前輩在何處而已嘛,因為我要保全闔君臣。”風倚鸞又把她如何幫冽蕊恢復身軀,如何去骨云山,僖王如何派人幫忙找齊了所有材料的事情講說了一遍。
墨平意嘆道:“若以為師的能力,恐怕根本做不到這么多。”
風倚鸞又說:“還有,圣帝說,他若能找到冽蕊前輩,就會回魔界,他說要把這天下交還給天下人,那么我想,到時候他應該不會再揪著野修們不放,到時候要救出所有的野修也會比從前容易很多。我知道他們都在受苦,但還不能急這一兩天。”
墨平意點頭,圣帝境界太高,高不可及,而他畢竟是魔修,脾性恐怕不好捉摸:“鸞兒說得對,如果冽蕊肯開口幫忙的話,此事必然比任何人使勁都更容易。”
天漸漸亮了。
舞茵痕和端墟兩人一大早就出了皇都鄱城,坐著普通白身乘坐的那種普通馬車,端墟裝扮成車夫,載著舞茵痕,從官道上一路往西行。
馬車走得太慢,等他們找到風倚鸞和墨平意時,時間已經近午。
舞茵痕掀開車窗上的軟簾,一眼就看到了樹蔭下站著的墨平意,馬車剛停穩,她便跳下車來,三步并做兩步,疾走到了他面前,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撲到了墨平意懷中。
即便風倚鸞就在旁邊,端墟就在身后……
風倚鸞覺得有些辣眼睛,她一下子還很不習慣看到舞姐姐和師父就那樣抱在一起,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奸\\那個情,舊情,但是在小輩和外人面前,好歹還是收斂一點啊!
師父和舞姐姐沒羞沒臊的,光天化日之下在樹林里面就相擁了,她就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對任何人表達思念,只能欲言又止,不敢明言。
“咳咳……”
端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停穩了馬車,把馬兒從車上解下來,一揮手把車廂收到了儲物空間內,又把馬兒牽到樹林里面,把韁繩系到一棵樹干上系好,最后又拿出一捆馬草喂馬。
風倚鸞還在想,這位老者是誰?她看出這位老者是六品中階,所以沒有想到這老者就是端墟,更沒有認出來,因為端墟以前一直都是五品中階,她不知道端墟在這幾個月拿著僖王給他的地圖,找到了好幾個遺跡傳承,終于提升到了六品中階。
而且在好幾個月之前最后一次見到端墟時,端墟還是自己捏造出的一副年輕英俊的相貌,但此時,他扮成了五六十歲的老年車夫,還裝得有模有樣,無論神情還是舉止,都十分符合他所扮的身份,幾乎沒有破綻。
直到墨平意和舞茵痕膩乎完了,墨平意才抬起頭對端墟說:“是你?今天未裝眼瞎?”
端墟嘿嘿一笑,終于露出了風倚鸞熟悉的態度。她這才反應過來,訝異道:“是你?你怎么也來了?”
端墟笑道:“鸞姑娘,大半年不見,還是記仇不待見我么?”
風倚鸞輕咬著嘴唇,沒再搭他的話。
她覺得端墟若在,說話就不是那么方便了。畢竟她和師父以及舞姐姐是久別重聚,多一個端墟算怎么回事呢?而且端墟和楫離之間的事情,還不算徹底放下來了吧。
端墟安頓好了馬兒,盡量不讓馬發出聲響,又在他們四人周圍布好了幾層結界,這才整一整衣擺,鄭重地走到墨平意面前,鄭重跪地施禮道:“墨尊者對我有再生之恩,請受端墟一拜!”
這下風倚鸞和墨平意都愣住了,舞茵痕倒不是十分吃驚,因為端墟已經對她念叨過墨尊者的大恩。
墨平意趕緊扶起端墟,說:“這是說什么呢,快起來,何言大恩,不必行此大禮啊。”他的腦子一時有些懵。
端墟起身,說:“此次多謝墨尊者出手相助,才讓我能奪回了本門的魂杖,并且終于殺掉了小師妹,解除了和她之間的雙修靈契,這雙修靈契已經折磨了我好幾百年,她以此強行奪取我的修為,增長她的修為和壽元,卻讓我的境界始終止步不進,難以提升,而且隨時都有身死道消、神魂俱滅永世不復的危險……若非墨尊者相助,我還不知道要困頓到何時……”
面對一臉誠摯的端墟,墨平意也有些動容:“若論年歲,你該是我的前輩,同是淪落人,卻能相幫也是應該的,你不必如此……我們坐下慢慢說話吧。”
直到此日,風倚鸞才知道了端墟的過往。
而對墨平意來說,這兩天真是個聽故事的日子,他聽完了圣帝的故事、聽了鸞兒的故事、又接著開始聽端墟的故事。
在六百多年前,端墟曾是安枕閣的一名掃地使。
被選入安枕閣的人,都是沒有身份、不知其過往的人,他們也許是孤兒,也許不是,但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不知道宗族父母為誰,他們沒有姓,只有名。
必須無牽無掛,沒有出身,才能沒有私心,不為任何世家與諸侯謀利,不與任何臣子私下交好,一心只為圣帝做事。
后來,近百年的時間熬過去,他慢慢提升至四品高階修為,成為一名翡衣。官階不算高,是個小頭目,手下帶著十幾個下屬。
那時,他已隱約知道安枕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桐樹山內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只知道野修和罪臣會被抓去生不如死,隱約知道會用修為高的修士供為禁空法陣的養料,至于其他的事情他無權知曉。
他向往長生,向往飛升仙界,但從來沒有資格進入桐樹山去看看。
那一次,他帶著手下,跟隨著等級更高的翡衣,像往常一樣外出清理野修門派,在襄原國境內,清理了一個叫做長無絕宗的鬼修門派,抓捕了長無絕宗七八成的護法和弟子。
那時,安枕閣抓到野修之后,并不動用禁空法陣傳送,而是用十數只大型飛舟押送往皇都。
小師妹名叫“幻臻”,擅長入夢幻術,端墟與她在同一只飛舟上,看押著連同幻臻在內的十幾人。
幻臻雖然被束縛了身體,卻在夜里使出了一個夜夢鬼交的術法,入夢迷惑了端墟……
端墟在夢中與幻臻一夜纏綿,如云山巫雨,無限歡暢,又多甜言蜜語,說不盡傾慕與終身許諾之意,由此一夢端墟竟被完全迷住了心竅。
世間有女子癡情,也有男子只因未嘗過人事而迷情癡心,誤把入夢的錯當了真心所愛。
若是百花從中穿行過的男人,應該不會被這種入夢的小伎倆騙到,但安枕閣中的人大多都不講兒女之情,一心只為圣帝效命,立功辦事,在此之前,端墟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女人,這是他的第一次夢欲,因此他錯把夢境當成了真實,錯把幻臻當成了摯愛。
于是一夢誤終身。
端墟答應了幻臻的所有溫言軟語,第二天便設法偷偷放了她。
他自知無法回去交差,而且知道身為翡衣,是沒有辦法升仙的,便索性為美人不顧一切,跟著幻臻找到了長無絕宗幸存逃脫的門人,并且拜入了長無絕宗,從此成為一名野修。
論起年齡,他被幻臻假意尊為師兄。
此后,殘存的長無絕宗為躲避安枕閣,一路遷逃,最終躲入到了大陸極北的嵯邏山脈中。
端墟為了改頭換面不被安枕閣認出,他在沒有認清后果的情況下,索性用了長無絕宗的禁術,不惜以永死為代價,拋棄了從前的肉身,引魂到新的軀體內,以獲得新生。
要知道,就連長無絕宗的舊門人,都幾乎不會選擇使用此術,而他那時為了所謂的真愛,以為自己可以舍棄一切,甚至不懼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如今他很怕……但當年的他,真的不怕。
加更一個加長大章,五一快樂哦_
順便求票票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