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茵痕垂首輕聲道:“謝大人。”
她又轉身為馮大人也斟了一杯酒敬上,馮大人甚至伸出手替她輕拭臉上的淚痕,說:“別怕,僖王只是嚇一嚇你們,不會真在這種得勝回國的時候shārén的。”
“嗯。”舞茵痕跪坐著施禮。
僖王假意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勿再諂媚,既然鄭大人和馮大人都開口了,本王不殺你們,你們去給臉上補點脂粉,繼續彈曲子跳舞吧,莫要掃了本王的興致!”
“是。”舞茵痕趕緊自己擦干臉上的淚,對著僖王和鄭大人、馮大人、以及無塵翡衣磕了個頭,真的退出去重勻脂粉、細畫眼眉了。
風倚鸞看著舞姐姐翩然柔弱的背影,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中不知道是覺得滑稽還是苦澀。
剛才舞姐姐哭著求命的時候,風倚鸞其實真想笑,心說舞姐姐裝得還真像啊,可到了后面她又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師父若看到舞姐姐如此,心中又該作何感想呢?
身不由己,逢場作戲,一切都是為了師門情義。尤其是在前天晚上,等端墟離開之后,舞茵痕從風倚鸞口中確知南霧蘿門的掌門以及她的師尊都還活著時,她振奮不已,當然即咬牙打定了主意,那怕拼盡一切,都要設法救出他們,那怕到最后落得與他們一樣的下場,也絕不后悔!
所以,昨天她更堅決地向端墟和僖王表示,無論如何,都要借機混進皇都。
端墟便替她想了這一出欲擒故縱的苦情戲;而僖王基于先前的承諾和對舞茵痕的敬重,也肯幫她。于是今天僖王和舞茵痕都演得很投入,再加上ixiāng的效用,成功哄得鄭大人和馮大人主動表示愿意帶著舞茵痕和她的姐妹們去皇都。
有了鄭大人鋪路,舞姐姐一定能在皇都中穩腳跟的。
只是……為了南霧蘿門、為了師尊和同門,舞姐姐這些年來這一路風塵著實很不容易,身為五品高階的修真者,卻只能以此種混跡于風塵的無奈方式一步步地接近目標……
風倚鸞暗自輕嘆一聲,她替舞姐姐她們不忍心,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就在風倚鸞暗自發呆的時候,僖王和鄭大人已經換了話題,相談甚歡;不多時,舞茵痕也補了妝容重新回到大帳中,帶著姐妹們繼續翩翩起舞。
僖王的宴樂依然直至夜深才散。
夜里,子時已過,風倚鸞沒有打坐修煉,一身輕松,正準備歇息,忽然一道人影再次闖進了她的寢帳。
“霜夜大人。”風倚鸞沒好氣地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你,本公主這寢帳已經快要變成大人的院子了,隨時想來就來,想進就進,連招呼都不用提前打的。”
風倚鸞覺得心好累,這些天,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是她竄到舞姐姐的帳篷里,就是霜夜竄到她的寢帳來,每天晚上來來回回的,就沒消停過幾天。
霜夜先隨手布下幾道結界,才輕聲說:“我既然來,肯定是有事要與鸞公主說。”
“大人,我們之前說好的,我在帳篷外面掛起煙熏雞你才來,我一次都沒有掛過,你不請自來了幾回,太不守約了。”
霜夜:“……公主為何還惦記著煙熏雞?”
風倚鸞說:“因為好吃啊,大人不想嘗一嘗么?”
霜夜笑著搖頭,隨后取出了一枚精巧的木制令牌,說它是令牌,又形似腰墜飾物,令牌上端系著金色絲線,下端掛著金色的絲穗,正面和反面都刻有符文。
霜夜將這只小巧的令牌遞到風倚鸞面前,風倚鸞卻沒有接,反而把雙手放在身后,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同時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霜夜又要在自己這里打什么主意么?想來這玩意應該不是什么好東西吧?
霜夜說:“鸞公主放心拿著。這枚符令對鸞公主來說,也可算是一件保命的法寶吧,今后,鸞公主若遇到任何危險,記得,必須是生死關頭、極其緊要的那種危險,便可以通過這枚符令向我求救。”
“哦?”風倚鸞好奇地伸出手,終于從霜夜手中接過了符令。“可是為什么必須是生死關頭的那種危險呢?”
“因為,我已經將這枚符令與我的元神和肉身建立了聯結,關鍵時刻,鸞公主只需說出刻在符令上的咒訣,無論我身在何處,我的元神便會立即被符咒之力牽扯到你身邊,這枚符令也會暫時化為我的形態,保護你的性命。但此術對我而言消耗巨大,鸞公主每動用一次,我至少得半年才能恢復完全,所以公主輕易不要使用,除非生死關頭。”
風倚鸞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說:“我似乎明白了,只要我念出符令上的咒訣,大人的元神就會被召喚過來,并附在這符令化成的化身上,然后幫我打架,對么?”
霜夜說:“是這樣的……但不是幫你打架,而是保護你的性命安全啊。”
風倚鸞說:“意思都差不多吧,無非就是我能打得過別人、和我打不過別人兩種情況。如果我能打得過,就不需要召喚大人,如果我打不過,就需要大人來幫我打架,不就是這樣的么?”
霜夜:“……就算是如此吧。”
他忽然覺得風倚鸞說得好有道理,而且能把如此嚴肅的事情說得如此淺顯易懂。
風倚鸞又問:“大人還說,此術每施用一次,都對大人的元神消耗巨大,那如果我沒事就召喚一次,而且是強行召喚,大人會不會過不了多久就被我折騰壞了?”
霜夜:“……”他忽然很后悔:“鸞公主還是把這符令還給我吧,讓我再換個更安全的辦法來。”
風倚鸞卻把符令緊緊地攥到了手心里,并且再次把雙手都藏在身后,調皮道:“大人既然給我了,就沒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嘻嘻,我和大人開玩笑的,不會閑得沒事故意折騰大人的。”
霜夜說:“鸞公主若真要胡鬧害我元神虛弱,我可以拒絕接受召喚,并且主動切斷我與這枚符令之間的聯系,這枚符令就會變成一塊沒有用的廢木片。”
風倚鸞調皮地笑道:“大人放心好啦,不到生死關頭,我是絕不會輕易向大人求救的,因為我得在意自己的名聲,不能當一個只要打不過敵人就哭著找奶媽的廢物呀。只是,我還有個問題,大人為何要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