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大人今夜來,莫非是來找茬的?
風倚鸞略緊張,但仍然編造著解釋道:“僖王祖上”她剛說出這四個字,忽然感覺不對,又改口道:“我玥闔盈氏祖上,也出過英勇神武的先王與大將,大人應該多少聽說過的吧,那時,祖上曾收存了不少秘籍,一直留給后代,所以這沒什么好稀罕的,至少我盈氏自己覺得這很正常。”
她如今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有模有樣,越來越像玥闔后代了。
霜夜呵呵一笑:“我只是隨口說一句,并無他意。”
風倚鸞卻繼續說:“而且我玥闔宮中的藏書閣內好歹也有上萬年的秘籍與典藏,大人不能因為玥闔這幾百年弱小,就小看了玥闔的一切啊。”
說著,她從便榻上站起身,輕輕揮手點亮了寢帳內所有的燈燭,以主人的姿態請霜夜大人落座,并輕盈地端坐到了霜夜的正對面。
霜夜在燈燭下柔和地笑道:“僖王若真能這樣的親生公主,就真算是三生有幸了。”
“大人您又說這種怪話,不太禮貌吧?對了,今晚并沒有煙熏雞或者風干雞款待大人,美酒也無,只有半壺清茶,還是白天所沏。”
霜夜說:“我夜半前來,可不是為了喝酒品茶。”
風倚鸞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大人是有何事?只是想找我閑聊么?對了,白天的時候大人替我說話,在這里謝過大人。”
她很認真地施了一禮。
霜夜起身還禮,卻對風倚鸞的這句話不置可否,轉而又問:“公主可還修煉過別的獨特些的功法嗎?”
風倚鸞想了一下說:“藏山歸壑。”
“這不算十分稀罕。”霜夜說。
“那么,罡髓鑄體功法呢?”風倚鸞問。
霜夜想了一下,說:“現如今修習的人少了,但在古時,是大多修士的入門基礎功,因此也不算稀奇。”
“那么,格物心法,大人以為如何?”
“格物心法?”霜夜感興趣道:“這倒很獨特,不知公主是從何處得來的?”
“在太學藏書院的一個角落里,無意中看到的。”
霜夜更來了興趣:“哦?既然是王朝所的秘籍,可否借我略觀幾眼?”
“這個……”風倚鸞想了一下,似乎沒有這一條禁令,便取出了格物心法,遞給霜夜,說:“如果這個行為違背了某一條我不知道的禁令,到時候,霜夜大人你和博師祭酒左丘大人打嘴架去,不關本公主的事情。”
霜夜被她逗樂,接過格物心法,認真看了前面一部分,一邊看一邊點頭,又很突兀地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公主身邊可有高人指點?”
“高人,必須得很高的高人么?晏太傅是我的啟蒙恩師、百里燃山大人不久前剛剛收我為親傳弟子。”風倚鸞如實回答。
霜夜再次點點頭:“不錯,公主先修習了罡髓鑄體功法,之后又選了格物心法,搭配得很好。”
風倚鸞說:“歪打正著罷了,之前修習罡髓鑄體功法,是因為太學中的破規矩太多,厭涂國那些人又總盯著我不放,想弄死我;我為求自保,才費勁修煉了這個如今已經沒有人看得上的功法;后來選了格物心法,是覺得這部秘籍挺有意思,正好又有相關合適的基礎嘛。”
“原來如此,倒是下官失職了,迫使鸞公主如此辛苦。”
“也沒什么,反正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話說,霜夜大人,你大半夜來究竟有什么事,難道只是為了問我都學過什么嗎?”
霜夜把格物心法交還給風倚鸞,正色道:“在公主身上,似乎還另有一把劍,公主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我。”
風倚鸞心中再次咯噔一下,強裝鎮定道:“另一把劍?是有,大人是說劈柴劍么?前斷時間已經崩了,大人要看那兩截殘劍么?”
霜夜說:“此事厭涂國早就舉報過。在我看來,世間之事,斷無憑空臆想之說,一定是有絲毫跡象,被人看到了,才會有這樣那樣的說法。”
風倚鸞假裝不屑道:“厭涂國的衛虒那是幻覺吧。大人連他們的話都肯信?”
霜夜的頭腦明顯很清醒,說道:“公主不必再辯解,我并無他意,公主請收好那把劍,莫再輕易使用。而且……接下來,與悍殤之間的對戰,估計也不會再有用得上那把劍的時候了。”
“大人這是何意?”風倚鸞困惑且糊涂了。
霜夜神秘地一笑,半張臉掩在燈影之中,顯得不可捉摸:“過兩日,公主自然會知道。”
風倚鸞的心中卻越發忐忑,不知道霜夜究竟有何意圖,究竟想搞些什么。
霜夜又問:“公主為何不聽我的建議,為何不用丹藥和靈符催助悍殤四將臨陣突破?那十枚丹藥是否真的交給了敵將?”
風倚鸞:“今天早上真的是意外,一劍下去沒有收住手啊,我也沒有想到啊。”
霜夜瞇起雙眼笑道:“公主覺得我會信么?”
他說著話,上半身忽然前傾,貼近風倚鸞面前,認真盯著她的雙眼、觀察著她的神情,寢帳內的燭光在他臉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輪廓,直看得風倚鸞一時間快要透不過氣。
風倚鸞躲開他的凝視,干脆側身挪在一邊,像任性的小姑娘一般抱膝而坐,耍起了賴,大有幾分胡攪蠻纏之意,說:
“好好,我承認,我是故意的!這樣霜夜大人可高興了?!我就是不服氣,想替父王出一口惡氣嘛!大人也看到了,在我斬了牛大將軍之后,父王今天多高興的,丟了一百萬塊靈石,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就是嫉妒他們,就是討厭他們,這世上,憑什么要讓那些敵將逍遙升仙?他們欺負了我們那么久,憑什么要讓欺負過玥闔的人長生不死、自在瀟灑?我就是氣不過!就是心中不忿嘛!”
風倚鸞在情急之下,用任性的語氣說出了這一堆嬌嗔之言。
不能讓霜夜懷疑到,僖王早就知道了桐樹山的真相;更不能讓霜夜猜出,自己對敵將其實是懷有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