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是第一次飛到高天之上,楫離是第二次,
她自然興奮不已,看著層層白云在腳下飄過,還能看到下方的大片農田的農舍,官道和小徑也看得一清二楚,地面上真的是阡陌縱橫,山川秀麗。
高解熊笑道,下一次再乘飛舟,只怕就是和王朝派來的使臣共乘了,到時候鸞公主切不可表現出見什么都覺新鮮的模樣啊,僖王專門讓高解熊來接鸞公主,大概也有此用意。
風倚鸞說:“嗯,知道了,等見了王朝的人,就假裝本公主從小什么都見過,什么都不稀罕,至于這飛舟,更是乘過無數次了,對嗎?”
高解熊呵呵一笑。
楫離站在飛舟的最前端,迎風而立,隨口說:“這飛舟比御劍飛行更平穩許多呢。”
高解熊點頭贊同:“御劍飛行的確略有些驚險刺激,總覺得身體四周無依無靠的……下臣平日里也不常御劍,倒是駕飛舟的次數更多些。”
風倚鸞詫異地問:“平時并未見高大人您出去過呀。”
高解熊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你們兩人來宮里的時間短,僖王有時也會悄悄出去巡游的,王宮里就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塊地方,不能總呆在宮里,時間久了會感到憋悶的。”
風倚鸞點頭道:“哦……那父王平常都去哪些地方呢?”
高解熊說:“這玥闔國全境,還有遠遠近近的山水風光,都可以去云游賞玩的,并不會拘于特定的地方。”
說著閑話的工夫,他們回到了寬奚城,飛舟徑直飛入王宮,高解熊將飛舟停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帶著風倚鸞和楫離直奔僖王所在的偏殿。
僖王獨自端坐在偏殿內,竟有閑情撫琴。這些日子,他跟著端墟學琴,琴藝似乎提升了不少。
見風倚鸞三人進殿,他暫停了弦音,站起身,臉上是喜憂參半的表情,對著風倚鸞說:“鸞兒回來了啊,鸞兒此番辛苦了,軍前戰事,寡人皆已知悉,稍后定會給鸞兒和楫離藥師重賞,你二人且坐,坐下說話。”
說著,僖王自己也坐下,又對高解熊說:“請國相大人來一同議事。”
高解熊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僖王接著方才的曲調,繼續撫琴,一邊撫琴一邊說:“可惜寡人千料萬料,卻沒有料到,那茂王豎子竟會想出這樣的陰招,竟要調鸞兒去辟雍修學,實在可恨啊。”
風倚鸞說:“我也不想去,不去行嗎?”
僖王搖頭苦笑:“不能不去。”
說完這四個字,他竟再不多言,只是默默地撫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琴曲中,風倚鸞和楫離只好呆坐著,聽僖王彈奏,一路上正好略有些疲乏了,聽曲子解解悶也好。不過這曲子雖然也彈得好聽,但與端墟的琴技還有很大一截差距。
直至一曲終了,僖王才抬起頭來,說:“鸞兒,圣帝的圣諭就在寡人的案頭,你自己拿起來看看吧。”
說完這句話,僖王又接著彈起了另一曲,也不知道是他興致正高呢,還是端墟給他布置了功課……
“哦。”風倚鸞站起身,走到僖王對面,拿起一卷金色的錦帛,打開看了幾眼,只見書文中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套話,措詞華麗工整,通篇卻只說了一件事情,就是要召玥闔國的衡翠公主去辟雍修學。
風倚鸞看得眼花,便把圣諭又放回到僖王的幾案上,重新坐下來,繼續呆呆地聽僖王撫琴。
又過了不多時,高解熊陪著國相仲襄古進殿,這一次,仲國相沒有再裝出風燭殘年的模樣,他的身子看起來挺硬朗,行動也相當的利索,他對僖王施過禮之后,也坐下來,坐在風倚鸞對面,唯獨高解熊站在僖王身側。
僖王說:“仲大人,還是你給鸞兒說說吧。”
“是。”仲國相便看著風倚鸞,緩緩開口道:“圣諭的內容,鸞公主應當已經知曉了吧,然而在這圣諭背后,另有隱秘。”
風倚鸞說:“國相大人請講。”
仲國相言簡意賅地說:“朝中先后有兩道密信來,其一,據密報說,裘英縱被接至皇都后,在進桐樹山之前,為了邀功,對圣帝詳述了鸞公主在兩軍陣前的表現;此外,他還將元銳立將軍深夜面見他時,對他說的一番假話如實轉述給了圣帝。”
風倚鸞笑道:“哦,他是如何說的?對圣帝說我十分勇猛嗎?還有,元將軍對他說了什么假話?我并不知道此事。”
仲國相說:“不知道便罷,都是元將軍為了哄騙他,隨口瞎編的謊話罷了。這第二道密信,是說厭涂國的茂王派人買通了朝中某位言官,慫恿那言官在圣帝面前諫言,提議讓鸞公主入太學。”
僖王咬著牙冷笑道:“這正是厭涂國的陰謀,鸞公主一入太學,便暫時無法再威脅到他們。”
風倚鸞哦了一聲,說“果然如此啊。”她又說:“既然已經明確知道這是厭涂的陰謀,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辦,我還是必須要去嗎?”
僖王還是只說了四個字:“不能不去。”看得出,他說這四個字時,內心有太多無奈。
高解熊便替僖王解釋道:“大6上所有諸候國的王公子弟、以及公主小姐,無論修為高低,天資如何,除非極少數徹底不能修煉的,到了十歲時,全部都必須進入太學修習;根據每個人修為進展的快慢不同,慢者至少能一直修習到三十歲,甚至更久。此外,尤其在這一千年來,有不少人都是淹留在太學中,直接修煉到了六品初階。”
風倚鸞感嘆道:“修到了六品?那么接下來便能直接進入桐樹山了?這些人從幼時起,全部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了修仙一件事情?這得多么無趣?”
高解熊點頭道:“正是如此,在太學中,很多人都沉浸于修煉之中,心無雜念,不作他想……”
他又補充道:“另外,各國貴族和重臣的子弟們在諸候國君的推舉下,也可以隨著他們的公子和公主一同入太學伴讀……鸞公主已經十六歲,雖然略晚了些,但論理也的確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