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墟還沒下樓,卻又被另外一個雅間內的客人喊住了,叫他進去彈曲子。筆@趣@閣W。UE。端墟無法拒絕,他怕惹出什么口角爭執之類的麻煩,于是只好繼續去彈曲。
過了不多時,楫離帶著風倚鸞結賬離開酒樓,悠哉悠哉地穿過集市,回宮中去了。
而端墟卻因為琴技實在太高妙,琵琶彈得實在太好聽了,不斷被酒樓內形形色色的客人叫去演樂陪席,結果從正午一直彈到掌燈時分,他都沒能脫得開身,還得了很多散碎賞錢,混了幾只素餅吃。
這一個下午,他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好在沒有出什么岔子,他又裝得十分謙卑,時時處處卑下謹慎,才沒有惹出任何事端。
最后,直到宵禁時分,食客酒客都散盡了,端墟才終于能從酒樓中出來。
原先攔著他,不讓他進酒樓大門的小二又攔著他,說:“喂,賣藝的,我們掌柜的想請你每天都來店里彈曲子,每天管兩頓飯不要錢,每頓兩個素菜,素餅素湯管夠,如何?”
端墟一愣,隨口只說:“天天頓頓吃素餅,恐怕會受不了吧。”
小二以為他要討價還價,便做主說:“素面也行,可以換著吃,想吃肉也行,你得自己出錢買。”
端墟說:“再說、再說,賤身只是走江湖的,過兩日還要去別處,只怕不能在此地一下子呆那么久啊。”
小二聽到這話立即翻臉道:“嘿,給你臉面還不要了,在哪兒呆著不都是混口飯吃?還嫌五嫌六的,沒有那等金貴命,卻先得了傲嬌的病,誰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
端墟低了頭,嘿嘿一笑說:“您嘴皮子利索,我不敢和您辯解,只是我這人不愛安逸,就只愛自由自在的日子,明天我若還來的話,再議如何?”
說著,他從小二的手臂下面鉆了過去,不再理會店小二又說了什么,只低著頭、懷抱著琵琶快步走出酒樓。
“呸,給個好臉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臭賣藝的賤民……”小二在他身后啐了一口,才罵罵咧咧地開始上門板。
端墟今天一直不得自在,本就已經憋了大半天的無奈,此時又被小二這樣貶損,心中當然不痛快。
他一邊走著,輕搖著頭,嘴角勾起一個冷笑,低聲自言自語道:“這世上的許多人,都常常不知好歹啊,唉,若不是眼下正有要緊之事,要去見僖王,鸞姑娘又反感我濫殺小人,豈能將此等小人留過今夜?”
說著,他的手指在其中一根琴弦上隨意一勾,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一般,隨著錚一聲,酒樓厚重的木制大門扇應聲倒下,不偏不倚地,將小二砸在了地上,壓得他哎呦哇呀地直叫,半天起不了身。
端墟聽著小二在身后的哀嚎聲,心中才稍稍覺得順暢了些,又自語道:“錯不至死,給個教訓也就算了,免得又惹事上身。”
他沒有回頭看,而是快步離開此處,獨自一人走入了濃重的夜色中。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他將琵琶收進了儲物戒指中,沿著寬奚王城的街巷,徑直往王宮的東偏門方向走。
快要接近王宮時,卻被一小隊巡邏的守衛喝住了。
“何人!止步!宵禁已過,卻在王宮附近出沒,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端墟嘿嘿一笑道:“怎敢怎敢,我平常只吃素的,今天一整天也只吃了幾只餅而已。”
守衛們舉著火把,將他上下打量了兩遍,見他的衣著打扮不像城中的居民,衣衫雖然干凈,但略顯破舊襤褸,是個十足的流民。
“少貧嘴,尋常百姓沒有這等大膽的,還敢嘻笑還嘴,此人莫非是刺客?”
“不必廢話,拿下再說!”
隨著一聲令下,巡邏隊的士卒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地將端墟團團圍住,七手八腳地將他腦袋壓低,按住肩頭,雙臂反剪在身后。
端墟也不反抗求饒,由著士卒們將他捆得像只大粽子一樣。
區區一根草繩而已,只要想掙隨時都能掙脫,能解釋什么呢,總不能說自己是趕著要進宮去見僖王吧……
于是這隊巡夜的守衛們喜滋滋地將端墟押送到了土牢中,又派幾個人看著,只等明天去請賞。
端墟坐在潮濕黑暗的土牢中默默自傷自憐,想他自從動身去找小師妹開始,這一路上,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就沒有一天順利過。
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恓惶感。
與此同時,風倚鸞和楫離正在王宮的東偏門內等著端墟,元銳立將軍更是遣走了守門的幾名禁衛,親自站在宮門口等。然而左等不見來,右等不見來,三人就犯起了嘀咕,該不會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錯?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又等了一會兒,眼看已經快到丑時,元將軍終于站不住了,便喊來幾名禁軍,跟他一起出宮去查看。風倚鸞和楫離仍守在原地。
元將軍一行人直往城東去,仔細搜找了一路,半個人影也沒見著,后來還是方才抓住了端墟的那隊巡夜守衛自己跑到元將軍面前稟報請功,元將軍心思一動,抱著且去看看的想法立即去土牢中查看,這才算找到了端墟。
只見土牢的角落里縮坐著一個年輕人,但修為卻不低,元將軍見狀,立即屏退了一眾隨從,低聲問:“不知這位高士如何稱呼?”
端墟抬頭,見這位將官似乎沒什么惡意,才說:“我叫楫離。”
元銳立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說:“你是端墟吧,公主所言果然不假啊,聞名不如見面,我正是替楫離來找你的,哈哈。”
端墟也嘿嘿一笑,說:“如此甚好。公主莫非說我狡猾愛騙人?”
元銳立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說:“正是。”
端墟繼續笑道:“話雖如此說,可是我的人品并不差啊。”
說著,他正要自己崩開身上的草繩,元銳立阻住他,說:“且慢。”說著,一步踏入牢中,將端墟后脖頸的衣領提在手中,說:“我必須得押你進宮,否則給我手下的那些小士卒們不好交待。”
端墟只好繼續被捆著,被元將軍提著領子,一路拎進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