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三斗昂首站立于劍端,左手隨手捏個劍訣,重劍下方便激蕩出霸道的劍氣,劍氣翻攪著,于所過之處,掀翻了一路的帳篷。
厭涂前鋒大營中的士卒們,都抱著頭從被掀翻的帳篷下面鉆出來,很多人都被劍氣帶起來的風刮得東倒西歪,還有些人干脆被吹得趴在了地上。
“哈哈”,塵三斗像惡作劇的小孩子一般大笑起來。
眨眼之間便到了寬奚城下,城門緊閉著,吊橋也高高吊起,城頭上戒備森嚴,許多頂盔貫甲、挽弓持槍的大小士卒們站在城墻上,有些守在墻垛后面,有些則在來回巡防,一副大敵當前的備戰狀態。
這次是風倚鸞問:“城池防守得這樣嚴,我們怎么進去?守城的將士應該不會隨便放我們入城吧。”
塵三斗說:“這有何難,一路上是怎么飛的,便怎么進去就好!”
說著,他略微偏轉了重劍的飛行角度,在飛到城門近前時,稍稍一轉彎,便貼擦著甕城的側上方斜飛了過去。此時他們已經可以看到王宮的所在,塵三斗便不需楫離指路,長嘯一聲,徑直往王宮方向直飛而去。
城頭上的守城將士們全都傻了,紛紛說:“這是什么!?”
“快攔住啊!”
“這大家伙往王宮方向飛過去了!快快,快通知宮內禁軍護駕!”
屯云重劍須臾便至王宮,他們飛過宮門,飛過正殿,循著樂曲之聲來到了偏殿門前。
三人原以為,在這樣大敵當前的緊張時刻,僖王應該是坐在正殿里,和諸位大臣們商議軍情國事吧,然而沒有想到,大殿那邊居然空無一人,而在左手邊的偏殿中卻一如從前般地傳出絲竹舞樂之聲。
三人落地,塵三斗收了重劍,風倚鸞便將屯云劍背在背上,又把靈寵白又黑用黑羽大氅包起來,只露出頭,塞進了儲物囊中。
此時大隊的禁衛們還沒有來得及趕過來,只有偏殿附近值守的寥寥十幾名禁衛沖了過來,將三人團團圍住,長戟的刃口統一對準三人。
楫離并未把這些禁衛和長戟放在眼中,他直直盯著偏殿緊閉的大門,目光如炬,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這都什么時候了,僖王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奏樂聽曲,果然說他是亡國之君,都不足為過!”
塵三斗悠哉悠哉地說:“少年人,不要總是這樣義憤,正如端墟所言,如果僖王是明君,豈能有我們的機會?”
這十幾個禁衛們眼見這三人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中,還自顧自地說著話,都很生氣,其中有禁衛大聲喝道:
“大膽,爾等何人,敢飛闖王宮?!”
“還不快束手就擒!可以暫時免你們一死!”
風倚鸞本想喊一句:我是XX公主,你們還不退下!之類的話。
但她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的封號是什么了,話說自己的封號是什么?自己是什么公主來著?只記得那兩個字聽起來綠油油的,但實際上很難記呢。
這就很丟人了,稍后見了僖王該怎么說?我是那什么忘了封號的公主,麻煩僖王您提醒一下啦,萬一僖王他也是說過就忘,也記不起來了怎么辦?是不是正好可以換一個好聽又好記的封號?
塵三斗不以為然地嘻笑著,說:“幾個毛孩子,拿幾根小棍棍,就想奈何本尊?”
只見他將本是虛影的雙手輕輕抬起,又翻轉了手掌往下一虛按,在沒有念動任何咒訣的情況下,圍住他們的十幾支長戟齊唰唰地斷掉,戟頭叮叮咣咣掉在地上,每名禁衛的手中都只剩下了一根約兩尺長的小棍子。
果然是一人拿著一根小棍子了。
十幾名禁衛頓時全都慌了,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是該進還是該退。
風倚鸞見狀微微一笑,從兩名禁衛中間擠過去,徑直走到了殿門口,雙手推開了偏殿的大門。
殿門推開,正好迎頭撞上了一位正要出來查看情況的小侍從。
小侍從被門撞翻在地上,疼得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僖王正翹著腿斜躺在榻上,一手舉著酒杯,瞇著眼睛聽曲子,聽到這邊的響動,才睜開一只眼睛,看向殿門口。
而侍立在僖王身邊的中年近侍立即高聲喝道:“是何人在此吵鬧,何人敢在此放肆!”
僖王用一只眼睛看到了風倚鸞,這才睜開了兩只眼睛,端坐起來,摜下手中酒杯,又站起來,怒道:“你這禍水,竟還有膽子回來,竟還有膽子直闖本王的宮殿!?”
這時,原本在殿中奏樂跳舞的樂師和舞姬們都很識趣地停下了舞樂,全都戰戰兢兢地退到一旁,都恨不得能貼墻根站著。
風倚鸞一臉迷茫地問:“禍~水?誰是禍水?”
僖王怒道:“大膽!若不是因為你殘殺了衛猽,兩國也不至于這樣快就再次兵戈相見,至少還能再拖得兩三個月;正是因為你殺了衛猽,才引得厭涂國將衛虒大怒,帶領大軍直入我玥闔國,致使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正是因為你們,才導致我玥闔又遭此無妄之災,眼看兵臨城下,我寬奚即將被圍,本王這幾日寢食難安,連個好覺都睡不安穩,只能以酒澆愁,這些,不全都是因你這禍水而起?”
這時,楫立和塵三斗也從外面跟了進來,分站在風倚鸞的左右兩邊。
風倚鸞聽到這番話之后,心中覺得不平,便把端墟預先交待好的說辭一時間丟在了腦后,壯起膽子,也大聲說:
“首先,衛猽不是我殺的;其二,君上這是要將兩國交戰,百姓流離失所的罪全都加在我一個人的身上嗎?然而在我看來,在你們這些諸侯君王的心里,幾時曾把無辜的百姓當做一回事情了,你們上層諸侯之間的恩怨是非,連累多少百姓無端受苦,如今卻要把罪責推在一個小女子身上?若非是僖王你自己無能,整日疏于國政,荒淫取樂,好好的一個玥闔國又怎么會弱小到四面受敵,強敵環伺的地步?若非是你愚蠢,你一個好好的君王,又怎會落得如今這樣束手無策的境地?”
風倚鸞越說越起勁,此言一出,她只等著僖王暴怒如雷,然后大聲喊人來把她拖下去砍了。
沒有想到僖王竟不怒反笑,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放聲大笑道:“嗯,這話說得好,有意思,哈哈,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