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蘿滿心歡喜。
楊氏亦是笑盈盈的:“我記得意姐兒還不到兩歲吧?這一路來,可是要辛苦了。”
杜云蘿點頭。
車馬顛簸,連大人都覺得吃力,更別說是小孩子了。
怕是要一路哭鬧著才能到嶺東。
杜云蘿算了算時間,邵元洲夫妻在七月末啟程,這個時節比冬日里方便,他們到宣城時大抵是九月中旬。
看著是還遠,可日子過起來也算快。
杜云蘿已經期待起了杜云茹的到來。
楊氏又關心起了杜云蘿的身體。
馮醫婆來看過,杜云蘿這一胎算是坐穩了。
小東西在最初的鬧騰過后,再沒有給杜云蘿添事。
杜云蘿不孕吐了,吃東西也比之前順暢,前個月瘦下去的臉頰上有慢慢長了些肉。
楊氏看在眼中,心也就放下了:“是該如此,孕中的女人稍稍胖一些才好。”
杜云蘿彎著眼睛笑,她記得錦靈和夏安馨懷孕時都胖了些,她自個兒一個勁兒地瘦下去,心中免不了惴惴,如今慢慢養回來了,她也就放心了。
“洪金寶家的跟我說,我身量小,也不能長得過胖,怕生的時候吃不消。”杜云蘿低頭看著剛剛開始有些隆起的肚子,眉宇之中滿滿都是喜悅。
楊氏的目光卻落在了杜云蘿的臀上。
別看杜云蘿個子小巧,卻勝在身形起伏,該有的都有,是個好生養的。
楊氏拍了拍杜云蘿的手,道:“只要別太胖就好了,云蘿,懷孩子最要緊的是放寬心,心情舒暢比什么都重要。”
杜云蘿笑著應了。
送走了楊氏,杜云蘿便讓錦蕊準備了紙墨。
她該給定遠侯府報信了。
待寫好吹干,裝起來封了火漆,就使九溪送去了驛館。
九溪這些日子也沒閑著,隔上半個月就往山峪關去一回,給穆連瀟報個平安。
每次回來,杜云蘿都會問一問穆連瀟的狀況。
九溪嘴巴甜,無論說起什么來都叫人忍俊不禁。
中秋佳節,月圓人難圓。
杜云蘿準備了些月餅,讓九溪給穆連瀟送去,自個兒坐著轎子到了府衙,與杜懷讓一家一道用飯。
端哥兒坐在楊氏懷里,手中捧著月餅,一個人啃得起勁。
杜云蘿原就喜歡孩子,自打自個兒懷上了,更加想逗幼子。
“端哥兒,”杜云蘿湊過去喚他,“月餅吃飽了,等下就吃不下了。”
端哥兒油乎乎的小手揮了揮:“火腿的好吃。”
杜云蘿一看,那月餅是火腿餡的。
見杜云蘿來打量他的月餅,端哥兒以為她也要,捧著月餅塞過來:“姑母,吃月餅。”
杜云蘿笑著想要咬一口,端哥兒又把手收了回去,皺著眉頭道:“姑母胖了,不能吃了。”
話音一落,屋里笑成一片。
杜云蘿也笑個不停。
端哥兒是無肉不歡,還不到三歲的孩子長得胖乎乎的。
雖說幼子是胖些可愛,但胖孩子光長肉不長個頭,顏氏和楊氏就不許他胡吃海吃了。
幾個月下來,現在的端哥兒身量剛剛好。
今日又是中秋,楊氏才給他吃一大塊月餅。
端哥兒記住了這一點,見杜云蘿比之前胖了,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楊氏摟著端哥兒,一面笑,一面親了一口:“端哥兒,你姑母不是胖了,是有要給你添個小表弟了。”
端哥兒眼睛一亮:“有妹妹,還有弟弟。”
楊氏笑著與杜云蘿道:“這孩子,跟他說了云茹要帶意姐兒來,他知道要有個妹妹了,整天就樂著。”
杜云蘿揉了揉端哥兒的腦袋。
中秋一過,嶺東就漸漸涼快了。
杜云蘿聽楊氏說過,這里的冬天沒有北疆那么早,但也比京城的冬季長。
十一月里就要燒地火龍了,偶爾有兩年,十月末時就下起了雪。
干燥的嶺東一年難得下雨,卻多雪。
八月末時,定遠侯府收到了杜云蘿的信。
周氏拿著信往柏節堂去,從廡廊下經過,她就聽見了練氏的聲音。
芭蕉打了簾子請周氏進去。
吳老太君聽見腳步聲,抬眸望了過來:“今兒個來得倒是早,要不是西洋鐘剛剛打過點,我還以為要用晚飯了呢。”
周氏聞言笑了起來:“連瀟媳婦送了信回來,我曉得老太君惦記著,這就趕緊給您拿過來了。”
“哦?”吳老太君坐直了身子,“讓我瞧瞧她說了些什么?”
吳老太君接了信,取出來厚厚的信紙,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練氏臉上掛著笑,心思全都在那封信上頭。
也不知道杜云蘿會在信上說些什么,萬一是來報喜的……
練氏的心肝肺霎時都痛了起來,恨不能一眼從背后看穿信紙,可她只能忍著,只能端著,就這么笑瞇瞇地等著吳老太君說話。
吳老太君的眉頭舒展,眼中猝然有了笑意。
練氏下意識地挪了挪腳,幅度很小,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卻是完完整整落在了周氏的眼睛里。
周氏在吳老太君身邊坐下,溫柔笑了:“老太君,您這么高興,信上到底說了什么?”
吳老太君捏緊了信紙,長長吐了一口氣,笑容之中,眼角的皺紋都深了許多。
“喏,你自己看。”吳老太君笑著把信又給了周氏。
周氏認真看了起來。
吳老太君含笑沒有說話。
練氏暗暗咬牙,她想追問,但到底還是忍住了,直到她在周氏眼中看到了喜悅,這讓練氏的呼吸一下子窒息了。
吳老太君大笑:“如何?是好消息吧?”
周氏笑了,眼中卻慢慢蘊了水霧,濕潤了眼角長睫,她啞聲道:“當真是好消息,我這日盼夜盼的,總算等來了。老太君,我待會兒去給老侯爺和老爺報個信,他們在底下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吳老太君連連點頭:“要的要的。”
聽她們兩人如此對白,練氏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還是堆著笑問了聲:“老太君,是連瀟媳婦懷上了?”
吳老太君笑道:“是啊,到今兒個有四個月了吧,真好,這趟去嶺東,總算沒白去。”
明明有了心理準備,真的聽到吳老太君如此說的時候,練氏的心里還是跟刀割了兩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