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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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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中旬,在兩場雷雨過后,猛得就熱了起來。

  各房各院里都擺了冰盆,尤其是柏節堂里,吳老太君上了年紀就耐不得熱了。

  廚房里備了些涼飲冰碗,大部分就叫穆連慧和穆元婧使人領走了。

  蔣玉暖挺著肚子,哀哀與杜云蘿嘆氣:“我也想吃的,可偏偏碰不得,大著肚子就這點煩,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用的,我屋里連冰盆都不敢多放。”

  杜云蘿笑著沒說話。

  今日是六月十九,杜云蘿來陪吳老太君誦經,蔣玉暖也來了,只是她跪不久,對著菩薩拜了拜就算盡了心了。

  吳老太君歪在涼榻上,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那你還來我這兒?我屋里涼,叫你母親知道了,反過來要怪我哩。”

  “祖母,您就讓我涼快會兒嘛,”蔣玉暖柔聲求道,“我夜里不能翻身,醒來背后都是濕噠噠的。”

  吳老太君的視線落在那高聳的圓肚皮上,目光慈愛:“那就再坐一會兒。”

  說完了蔣玉暖,吳老太君問起了杜云蘿:“不說你母親嬸娘幾個,你怎么也沒領冰碗用呀?”

  杜云蘿笑道:“前回回娘家,誠意伯府上來報喜,說是我三姐懷上了,我母親一聽就有些急,請了醫婆給我把脈,醫婆說我身子有些寒,叫我少吃寒涼的東西。”

  蔣玉暖聞言,睨了杜云蘿一眼。

  “那是要少吃,”吳老太君連連頷首,“可開了藥方子?”

  杜云蘿搖頭,道:“醫婆說,還沒到要用藥的地步,叫我平日里多活動,多拿熱水泡泡腳,三伏天里也要喝熱水。”

  吳老太君神色漸舒:“還好不嚴重,身子寒影響孩子,你聽祖母的話,自個兒注意身子骨。”

  見杜云蘿應了,吳老太君揮了揮手中蒲扇:“行了,趁著外頭現在太陽不大,你們兩個都回去吧,一個挺著大肚子,一個身子寒,我這里就不留你們了。”

  蔣玉暖和杜云蘿一道退了出來。

  沿著廡廊走,蔣玉暖柔聲問道:“真的不要緊嗎?還是請大夫看看,開了方子的好。”

  “都說三伏天是最驅寒的,我就聽醫婆的,多活動多喝熱水,至于方子……”杜云蘿抿了抿唇,低垂了眼簾,“等世子回來后再說吧。其實也是我不仔細,否則前回去桐城時,就該請邢御醫替我診脈的。”

  “邢御醫?”蔣玉暖奇道。

  “他告老前是太醫院里的御醫,還給老侯爺看過病的,如今在我外祖家供奉。”杜云蘿解釋道。

  蔣玉暖淺笑:“御醫呀,若有御醫坐鎮,你的寒癥又淺,一定能調養好的。”

  妯娌兩人在柏節堂門口分開,杜云蘿回了韶熙園。

  錦蕊扶著她走,低聲問杜云蘿:“夫人是想讓她們投鼠忌器?”

  杜云蘿輕哼:“真真假假的,總要讓她們多掂量掂量。”

  照從前來看,入冬前穆連瀟會回京,到二月末再赴邊疆,這中間有三個多月的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要是杜云蘿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吳老太君記得她體寒的事體,一定會請大夫來診脈的。

  請來的大夫未必能看出端倪,看出端倪了也不一定會蹚渾水,但二房要防邢御醫一手。

  邢御醫有本事,又受甄家供奉,就算不明目張膽地指出問題,私底下也會讓杜云蘿注意的。

  練氏自不希望杜云蘿起疑,可她又不得不對杜云蘿動手腳,行事之時,難免要多顧慮前后。

  在一擊必中之前,時不時給二房的柴火上澆點兒油,積少成多,等燒起來的時候,才會足夠的旺,旺到將他們燃盡。

  回了韶熙園,杜云蘿在東次間里小憩了半個時辰。

  剛剛幽幽轉醒過來,洪金寶家的就來了。

  杜云蘿請了她坐下。

  洪金寶家的低聲道:“奴婢打聽到一些狀況,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杜云蘿眉毛一挑,示意洪金寶家的說下去。

  “滿荷園里,婆子丫鬟的數量有些少。”洪金寶家的道。

  這一點杜云蘿是知道的,她看過府中各院的花名冊,滿荷園的人手相較于其他地方的確偏少。

  同樣是只有一個主子了,滿荷園里的丫鬟婆子比起低調的徐氏、陸氏還少了些。

  杜云蘿沒想著去招惹穆元婧,自不會對她那里的人手指指點點,這會兒想來,她道:“姑母不喜人多?”

  “與其說是不喜人多,不如說她只喜歡安娘子貼身伺候,余下的人,粗使婆子有力氣打水,小丫鬟能灑掃院子就行了,滿荷園里的花晴,掛著是大丫鬟的名,領著大丫鬟的月俸,卻從不進屋里伺候,只做院子里的事情。”洪金寶家的說到這里頓了一頓,聲音越發低了,“安娘子等于是在姑太太的眼皮子底下的。”

  杜云蘿的心里咯噔一聲,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驚得她險些低呼一聲。

  她看向洪金寶家的,見對方一臉慎重,她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媽媽的意思是,姑母是知情的?”

  洪金寶家的垂下眼瞼,微微頷首。

  杜云蘿徐徐吐出一口氣來,抬手按了按眉心。

  洪金寶家的會如此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穆元婧屋里只有安娘子一人伺候,平日里端茶倒水,片刻離不了人。

  安娘子和穆連喻有染,一次兩次還好,時間長了,穆元婧總會察覺到的。

  所以,八月里,穆元婧發覺了這丑事,推了安娘子入池塘?

  這邏輯看起來沒有錯,卻還有說不通的地方。

  錦靈頭一回見到金鐲是二月末時,那紫竹發現穆連喻和安娘子的“好事”的時間只會更早。

  這中間算起來,最少也有半年多。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體,說簡單也很簡單,穆連喻都和安娘子好上了,半年里兩人辦事的次數一定不少。

  以穆元婧對安娘子的依賴程度,怎么可能直到半年后才發現端倪?

  穆元婧應該早就知道了才是。

  她既然早就知道了,就是默許了,那八月里為何發作?

  八月時,滿荷園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正思索著,守著中屋的錦蕊抬聲通傳,古福來家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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