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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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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氣得咬牙切齒,幾個婆子戰戰兢兢要進去,甄氏一把就將人攔下了。

  “大嫂,先把事情弄明白要緊。”甄氏一字一字道。

  陳氏倒吸了一口冷氣,對上甄氏冷冰冰的視線,她的后槽牙都痛起來了。

  從她嫁進甄家認識了還待字閨中的甄氏,到如今差不多二十年了,她們姑嫂兩人素來和和氣氣的,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甄氏。

  甄氏說的是要把事情弄明白,可這事兒還有什么能明白的?

  這里是杜云蘿的廂房,杜云蘿本該在里頭小憩養神,現在倒好了,門壞了,椅子倒了,里頭跟進了山賊一樣。

  甄文謙還偏偏就出現在里頭,這已經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是了,還需要問什么?

  就算甄文謙是陳氏的兒子,她想偏著護著,可這個當口上,陳氏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甄氏解釋了。

  她看了眼在里頭一動不動的甄文謙,只覺得胸口一股血氣往上涌,恨不能沖過去把兒子拎起來,問問他的腦袋瓜子里到底存了些什么!

  王氏站在一旁,心尖兒都痛了。

  這都什么事啊!

  出來給老太太祈福取泉水,鬧出這么一出,這是要將老太太活生生氣死了。

  僵在門口也不是個道理,王氏拉住了甄氏的手,勸道:“六娘,你看云蘿的臉,哭得都花了,我們先進去坐下,讓云蘿把臉擦了,省得叫風一吹,回頭又紅又痛。至于謙哥兒,先把他喚起來再說。”

  甄氏畢竟是心疼杜云蘿。聞言讓錦蕊去打水,自個兒扶著杜云蘿進去。

  幾個婆子回過神來,趕緊扶起了椅子,掏出帕子麻利地抹了抹,請了幾位主子坐下。

  錦蕊捧著水盆進來,甄氏親手替杜云蘿擦臉,又涂了香膏。取了梳子梳好了頭。

  陳氏等她冰著臉忙完了。這才把幾個留守的婆子叫到跟前:“你們自己說,誰說得明白誰說。”

  噗通噗通跪倒一片,左右彼此看看。也沒哪個大著膽子把甄文謙的舉動說上一遍。

  陳氏一張臉鐵青:“都啞巴了不成?伺候人不會,說話也不會,養著你們當擺設的?”

  錦蕊白了那幾個婆子一眼。

  這若是在杜家,她定然是一五一十都去說明白的。

  可現在是陳氏訓甄家婆子。她若氣不平,貿貿然開口。反倒會叫甄氏難做。

  幾個婆子推挪了一陣,最后胖臉的毛媽媽硬著頭皮道:“大爺是吃多了酒,這才……”

  “酒?這里是青連寺!哪里來的酒!”陳氏抬聲喝道。

  “奴婢不曉得。”毛媽媽不住往后縮著脖子,可惜她無處躲去。只能把頭埋得低低的,不去看陳氏的臉色,“奴婢幾個守在外頭。大爺突然就渾身酒氣地來了,一心要往表姑娘房里去。奴婢幾個攔了,大爺吃多了,根本聽不進勸。

  錦蕊姑娘聽見動靜,開門一看大爺撒酒瘋,就趕緊把門關上了,又拿椅子攔了門。

  大爺勁兒大,奴婢們攔不住,叫他踹開了門,進去之后,屋里就錦蕊姑娘一人,大爺要拿她是問,結果后勁上來了,倒地上睡了。

  奴婢們本要把大爺挪回去的,錦蕊姑娘說,挪回去了說不清,就……

  后來,表姑娘回來了,剛說了兩句話,太太也就……”

  陳氏聽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佛門里飲酒,喝醉了往杜云蘿屋里沖,人沒見著就這么醉死在人家屋里,這、這、這叫她說什么好!

  甄文婷亦是瞪大了眼睛,她竟不知,平日里溫吞水一樣的大哥,吃多了酒,竟然會有這樣的膽量,做出來的事情叫人瞠目結舌。

  “囡囡,你不在屋里?你去哪兒了?”甄氏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

  杜云蘿依著甄氏,低低道:“我聽見外頭動靜了,就讓錦蕊堵門,我怕他撒酒瘋沖進來,我力氣比不過他要吃虧,就從后窗爬出去了。本來錦蕊要與我一道爬的,結果她還來不及出來,門就叫撞開了。錦蕊留在里頭攔他,我就在屋后不遠處的竹林躲著。母親,我就是嚇了一跳,別的沒事的。”

  饒是甄氏氣極惱極,最在乎的也就是杜云蘿有沒有叫甄文謙沖撞了,聽女兒如是說,又見錦蕊不住點頭,當即就信了,連連念了佛號:“虧得你沒事虧得你沒事。”

  如坐針氈的陳氏聽說杜云蘿是翻窗出去的,眼前一片白光,她家六娘的心肝肝被逼到了如此地步,回去后,老太爺老太太跟前,她撞死一了百了算了!

  原還想當個和事老,先讓甄氏消了火氣的王氏聽罷,按著眉心嘆了口氣,這事兒她管不了,等回去后,該如何是如何吧。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

  屋角卻是悶哼一聲,甄文謙揉著腦袋搖搖晃晃想站起來。

  他的酒量不好,酒勁沒有退,整個頭都刀劈一樣的痛,他瞇著眼看屋里的人,模模糊糊的,有兩個陳氏、兩個王氏、兩個……

  兩個杜云蘿!

  他一個激靈,顧不上旁的,掙扎著扶著墻起來:“你哪——兒去了?我正找、找你呢。”

  結結巴巴的聲音就像一把刀子刺在陳氏心上,她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瓷碗朝甄文謙劈頭蓋腦地砸了過去。

  哐當脆響。

  瓷碗砸在墻上,碎片飛濺,擦過了甄文謙的臉,留下一道血印子。

  甄文謙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陳氏雙眼通紅,喘著氣道:“你出息了!我不收拾你,回去有你老子收拾你!”

  陳氏出去安排了車馬,使人來與甄氏和王氏說了一聲,她自個兒倒在馬車上,半晌動彈不得。

  甄文婷顫著手替陳氏揉著胸口。

  “婷姐兒,你跟娘說說,你哥哥是怎么一回事?誰給的酒?誰給的膽子?他這是要我的命啊!”陳氏瞪大了眼睛,呼哧呼哧大口喘著氣。

  甄文婷噙著眼淚,話語在喉頭上滾了又滾,到底還是耐不住,道:“早知今日,不如當時就應了祖母娶那杜云蘿過門,哪里會生出這么多事體來!”

  “你這是在怪我!”陳氏尖叫一聲,“事到如今,你卻怪我?”

  甄文婷還想分辨,可看陳氏氣得不行了,到底還是閉了嘴,又是倒水又是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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