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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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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姐妹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這個話題已經夠沉了的。

  顧云思就這么靠坐著,偏著頭看窗外,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淡淡的。

  前頭蔣慕淵使人來喚顧云錦。

  顧云思這才道“你回去吧,我當真無事,先前很多事情沒有想透徹,眼下明白了,反而是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挪開了,輕松許多。”

  顧云錦見狀,起身出來,與伺候顧云思的雨竹交代了幾句,這才離開。

  屋里點著燈,一直沒有剪燈芯,這會兒已經暗了許多。

  雨竹拿著剪子要剪,也被顧云思止住了。

  “這光正好,別太亮了,我眼睛難受。”

  雨竹應了,直到傅敏崢回來,屋里比先前還陰暗。

  傅敏崢疑惑著,以目光詢問雨竹。

  雨竹低聲道“寧世子夫人來探望奶奶,之后奶奶就一直愣坐著”

  傅敏崢放緩步子,在床邊落座,道“云思”

  顧云思抬眸,看著傅敏崢。

  四目相對,顧云思沒有說話,可她眼中的淚水卻突然涌了出來,這讓傅敏崢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

  傅唐氏好幾次交代過他,孕中的婦人情緒起伏大,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兒,梗在心里了,喜怒哀樂都來得突然,傅唐氏讓他萬事都順著些。

  顧云思這些日子的情緒都還算穩,傅敏崢遇到這狀況的次數很少。

  他沒有一丁點的不耐煩,即便再多幾次,也不會不耐。

  傅敏崢與顧云思成親的時間不長,但他很喜歡妻子的性情,她開朗、熱情也不缺溫柔,讓他不止一次想,把這位說親前從未謀面的姑娘娶回家是何等的幸運。

  顧云思現如今會有的情緒起伏,是為了替他生兒育女才有的,他感激,也心疼。

  “怎么就哭了”傅敏崢拿著帕子給她擦臉,低聲道,“與我說說”

  顧云思一面落淚,一面搖頭。

  傅敏崢把人攬在懷里,引著她說話“聽說先前六姨來瞧你,是說了些北地的狀況吧云思,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那日噩耗傳開時是真的錐心,城破、人亡,里頭有顧云思的祖母,有她的父親,有她的叔伯兄嫂。

  顧云思挺住了,哪怕之后傳回來的也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陣亡的冊子上,名字越來越多,她也挺著,還反過來安慰傅敏崢,說好歹是尋著尸骨了。

  再漸漸的,也有好消息,顧云騫活著,顧云映和幾個孩子都有了下落,傅敏崢能感覺到,彼時顧云思是長松了一口氣。

  待收復了故土,顧云思的笑容也多了些。

  前回顧云錦回京來探望顧云思,姐妹閉門說了不少話,之后顧云思的狀況也還不錯,雖未曾細細與傅敏崢解釋,但也給了一句話,她說她心里有準備。

  而近日這狀況,顯然比前回嚴重。

  不曉得是不是肚子又大了一圈,顧云思的疲憊也添了幾分。

  他輕輕地拍著顧云思的肩膀,道“很想哭那就哭出來,不用憋著。”

  顧云思的睫毛上全是淚,埋在傅敏崢的脖頸處,她沒有忍,反而是痛哭一場。

  哭出來了,整個人暢快多了。

  顧云思握著傅敏崢的手,道“云錦是來給我解惑的,我雖然接受了顧家的變故,但心里也一直有疑惑,云錦今日的話讓我豁然開朗,讓我不至于真的鉆進了死胡同了,想明白了,哭出來了,也就都平順了。”

  傅敏崢認真聽她說,見她神色里沒有一絲勉強,不由也笑了“那就好,我讓雨竹給你打水凈面,既是豁然開朗了,一會兒多用些晚飯,我來時問了,廚房里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他知顧云思這番解釋的緣由是怕他“怪”顧云錦,傅敏崢還真不怪,因為顧云思的一舉一動都很真,不是拿假話誆他的。

  傅敏崢不會追問顧云思的“疑惑”到底是什么,既然顧云錦給解開了,他還挺感激的。

  顧云思點了點頭,垂著眸子笑。

  在傅敏崢走開之后,顧云思才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情緒一并掩住。

  通敵是真,皇權傾軋也是真。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殘酷又冰冷。

唯有他們身體里的血是熱的,還在奔騰,還在堅持  顧云錦與蔣慕淵回了寧國公府。

  用過了晚飯,顧云錦琢磨著在院子里走動走動消消食,就聽蔣慕淵與她說,要去前頭書房里。

  顧云錦抬眸看他。

  蔣慕淵解釋道“有折子要寫。”

  顧云錦了然,蔣慕淵這兩天都在文英殿,今兒又與傅太師商議政事,必然不能只聽不做,議事的折子還是要上的。

  月光清亮,夜行也無需點燈,蔣慕淵到前頭書房,聽風已經候著了。

  紙墨備了,蔣慕淵隨手拿了紙打底稿。

  圣上讓他上一封解釋殺俘的折子,即便是敲打,這折子蔣慕淵還是要寫。

  只是蔣慕淵不想叫顧云錦知道,不然那小媳婦兒一準要內疚。

  平時就夠招人的了,那張小臉上再添了內疚,只怕越發粘人。

  雖然,蔣慕淵中意她對著他時那黏黏糊糊的勁兒,可孝期之中,最后萬分辛苦的還是他。

  腦海里念著顧云錦,這折子寫來也沒有那么糟心了。

  蔣慕淵寫折子有一套,自省的折子更是,前世后幾年沒少寫這些,話術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么一個套路,總歸是“罪過我沒有,謹慎缺了些,下次多注意”一類的。

  認罪,絕不可能,一旦認下,后頭的麻煩事兒多著呢。

  這折子寫得流暢又迅速,修改了一遍之后,蔣慕淵重新提筆抄了一份,字跡工整,格式到位。

  擱下筆,也不管折子未干,交給聽風收拾,蔣慕淵大步流星地往內院回。

聽風專心研墨,從不在他們爺寫折子的時候胡亂插嘴,也沒有偷偷瞥過,此刻拿起來正大光明的看  看得他滿頭黑線。

且不說殺俘的事兒,他們爺到底是如何做的,才能在寫下“沉痛萬分”、“自省不足”的時候,臉上還波瀾不驚,甚至透了幾分“這折子真沒勁兒”的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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