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道:“是有些瑣事,就怕暮陽哥哥沒有空閑。聽說過些日子王家就要選婿了,暮陽哥哥去嗎?要去的話,可要花些工夫準備了,我就不能耽誤你了。王姑娘容貌好,人品才情更好,家世又是一流,這樣的機會可是難得碰見的。”
她滿口夸贊王瑛,似乎很支持他去。
又隱含探尋:是去應選呢,還是幫她?
嚴暮陽見她對選婿一事這樣坦然,心下氣惱。
他道:“本來是打算和幾個同窗去看熱鬧的”巧兒笑容便有些僵,好歹維持住了“不過妹妹有事,我當然不能只顧自己玩,自然要以妹妹為先。于公于私,都該這樣。從公心來論,這是為了奉州賑災;以私心來論,咱們一塊從小長到大的情分,我當然要以妹妹為先。不然等見了郭勤,他非揍我不可。我可不想被他揍。他揍人可疼了,一點不留情面的。”
說得他好像看在郭勤份上才幫巧兒。
這也讓巧兒很滿意了,笑意盈盈的。
她關切地問:“那你不去,豈不可惜?”
嚴暮陽正容道:“我進京來是趕考的,又不是找媳婦。再說,我不去才好呢,免得暴露實力。我還想考六首狀元呢。”
巧兒聽了極滿意,笑靨如花。
嚴暮陽被她笑得眼花、心亂。
好容易平靜下來,適哥兒已和巧兒扯半天了。
他忙插進去問:“先前大長公主離開時,那林公子對你揮手做什么?我見他好像邀請妹妹去他家做客的樣子。”
巧兒一聽,才想起“正事”,也顧不得王瑛選婿了,也不避諱適哥兒他是知道內情的急忙將林熙看出她戲弄謝天良的事憤憤說了一遍,向嚴暮陽詢問對策,生怕自己被林熙揭穿。
嚴暮陽這才明白,不過他以為巧兒想岔了,據他看來,林熙未必是要挾巧兒,而是另有圖謀,但他不會告訴巧兒的。
他想了一下,笑道:“巧兒妹妹放心,他不會說的。”
巧兒不信道:“真的嗎?我怎么瞧他不懷好意呢?”
嚴暮陽聽了心懷舒暢,面上卻“好心”為林熙辯解:“妹妹不知道,像靖國公府、白虎王府這等豪門望族的子弟,都是有些傲性的,既然他沒有當場揭穿你,過后又怎會揭穿你呢?他不過是逗你玩罷了。他們這些世家子弟,慣會風月手段,最愛逗引女子,引得女子對他們心心念念地牽掛,欲罷不能、欲迎還拒,以為樂趣。妹妹不可當真!”
巧兒拍桌道:“怪不得!從見了他,我這一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這可惡的家伙!咦,你不也是世家子弟?”
嚴暮陽道:“我整天忙得什么樣,別人不知,妹妹難道也不知?我哪有那閑工夫。”說得十分輕松,因為巧兒了解他根底。
果然巧兒道:“這說得也是。聽大長公主說,林熙野的很,不肯在家讀書,也不愿出來做差事,就知道滿天下游逛。”
嚴暮陽聽了警惕,巧兒可是愛玩的。
他便道:“那他一定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家世好就是自在,他又不是世子,無需擔當家族責任,只任意逍遙就好了。”
巧兒氣呼呼道:“不務正業!”
她自己勤勉上進,便痛恨不務正業的人。
嚴暮陽笑容擴大,“也不能這么說……”
巧兒沒興趣和他討論林熙,打斷他問:“那我要怎么做?”
嚴暮陽道:“妹妹什么都不用做,以不變應萬變。”
巧兒撅著嘴道:“可我這心里總不踏實。”
什么時候她變得這樣膽小了?
嚴暮陽卻能體會她的感受:以前她無憂無慮,自然天不怕地不怕;現在郭家有了名望地位,她行事難免顧忌多了,生恐落人口實,給郭家和姑姑抹煙,全是為名利所累。
他便對癥下藥,說林熙是名門望族、世家子弟,定不會做出打女孩子臉面的事,何況這個女孩子還是郭織女的侄女兒,謝天良又不是什么好東西;若說了,靖安大長公主不罰他,別人也會指責他。
巧兒聽了略覺心安了些。
嚴暮陽又引開話題,問起其他:“妹妹又有什么新樣式衣服,我們來畫。”一面轉臉吩咐適哥兒,“關了書,把剛才我講的這篇分析出來。要用自己的話,像作文一樣,而不是生硬地背誦我的講解。”
適哥兒領命,自埋頭去用功。
巧兒便令銀鎖到前面展廳拿了資料來,和嚴暮陽商議。
清啞走進來時,就看見他們在一張桌后,巧兒坐著,嚴暮陽站在她身邊,指著桌上圖紙低聲說什么;另一邊,適哥兒正埋頭寫字。
清啞便走向巧兒和嚴暮陽。
巧兒先聽見動靜,抬頭一看,叫“姑姑。”
嚴暮陽收筆,也微笑道:“郭姑姑。”
清啞點點頭,掃一眼那圖,是一款女子服裝,上身為掐腰窄袖交領春衫,下身卻是褲子,腰以下寬松,至足踝處將褲腳收窄。
這是她提示巧兒專為平民女子設計的。
她覺得小戶人家女兒要做家務,拖著長裙實在不方便,這種裝束簡便利落,站起來顯身形,蹲下去不會拖泥帶水。
這款式用混紡棉布做最合適,成本低廉。
她便問:“有幾款了?”
巧兒道:“好四五款了呢。”
說著抽出壓著的設計圖紙給她看,有一款做了成衣出來,金鎖銀鎖試穿了,嚴暮陽畫了相應的效果圖,做了注釋。
清啞看了道:“好。就這樣。”
巧兒和嚴暮陽相視一笑,分享合作成功的喜悅。
清啞見了,心中一動。
她如今不是剛穿過來那會兒了,也不是和江明輝相愛的時候,現在她是母親、是長輩,考慮事情比當姑娘時要周全的多,作為過來人,她對巧兒親事尤其警惕。
她問嚴暮陽:“王家選婿,你去嗎?”
巧兒見姑姑直問出來,臉一下紅了,忙轉過頭,卻把耳朵豎起來。
嚴暮陽也微微臉紅,像先前一樣含蓄回道:“我沒空,巧兒妹妹找我做這些圖呢,我要幫巧兒妹妹。”他因為對著的是清啞,不敢太含蓄,連“本來要去看熱鬧”這句話都沒敢說。
清啞還是皺眉了,她是這樣理解的:若非巧兒找他幫忙,他就會去王家參選。那將來他會不會后悔,怪巧兒耽誤了他?
她便道:“這不要緊,叫方制畫吧。你想去就去。”
嚴暮陽被將軍,看你如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