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啞搖頭,道:“跟你有什么關系。”
一面望著窗外的石榴花,聽蜜蜂“嗡嗡”飛舞的聲音。
夏流螢目露異樣光芒,低聲道:“有一天,你怪我我也無話可說。在這紅塵羅網中,沒有人可以逃脫命運的桎梏。”
清啞猛然轉臉,凝視著她,極是疑惑。
夏流螢也凝視著她,輕聲道:“過幾天,我就要去京城了。日后,恐與姑娘……相見無期。望姑娘善自珍重!”
說完,站起身,再不看清啞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清啞愣愣地看著她背影,滿心疑惑,隱隱不安。
細腰也見沒事了,一直繃緊的神經才松下來。
“姑娘,咱們走吧。”她催清啞。
清啞又站了一會,才回到原來屋子。
才到門口,就見韓太太笑著沖她招手,“郭姑娘,過來。”
這一笑,極溫柔嫵媚。
清啞便走過去。
韓太太拉她在身邊坐下,問:“誰叫你?”
清啞道:“夏姑娘。”
眾人聽了一愣,吳氏更是上下打量閨女,生怕她受了委屈。
嚴氏反應最敏捷,說話也快,最先問道:“她怎不進來?”
清啞便不知怎樣回,因為夏流螢丟下沒頭腦的幾句話就走了,她也不知她到底怎樣的心思,又好像僅僅是和她告別。
這一愣神的工夫,梅氏從外進來,接上話道:“夏姑娘有事先走了。才向我告辭的。還讓對眾位告罪一聲。”
陳氏點頭,道:“先也向我辭過了。”
嚴氏、韓太太等人短暫靜默。
夏流螢在此尷尬不便,她們都清楚。
韓太太不及細想這問題。見梅氏進來了,記起剛才她非議清啞的事,心中一動,笑問清啞:“我才在外面院子里,聽旁邊窗戶里有人說話,道是嚴姑娘送你一個楠木梳妝盒,是靖國公的真品。可能讓我們瞧瞧?我家里有一尊根雕彌勒佛。也是靖國公手筆。”
說完。若不經意地盯了梅氏一眼。
這溫柔一眼,像柄大錘,重重砸在梅氏心上。
她止不住渾身顫抖起來。恐懼地看向婆婆陳氏。
陳氏卻被韓太太和清啞的話吸引了,正看她們。
梅氏慌忙低頭,往后縮去。
清啞卻淡然,叫細妹去客房取。
等候的時候。陳氏才追問韓太太,聽誰說的。
韓太太道:“我也不知道是誰呢。好像是個丫頭。”
說著。又若無其事地掃了人后的梅氏一眼。
梅氏知她警告自己:若再敢在外胡說,定把今日情形告訴她婆婆,哪里敢吭一聲,更不敢露出異色。
一時細妹將梳妝盒捧來了。大家觀看。
這妝盒不僅雕刻精美,還帶機關的。若合上機關,等閑人打不開。眼下沒合上機關。清啞開了給眾人看:里面共有五層,可放置珠寶首飾和女兒家常用的梳篦等物。
眾人紛紛贊嘆。又問陳氏哪里得來這件東西。
不等陳氏回答,嚴氏主動道:“是我家初兒得來的。送給他妹妹一個,送給表妹兩個。誰知她們和郭姑娘好,都送給她了。”
說罷,笑看著韓太太。
與其等人說,不如她自己先說,省得像藏奸似的。
韓太太笑吟吟的,道:“原來是方少爺得來的。怪道給嚴姑娘了。”又朝清啞道:“你運氣好,才趕上了。若不然,拿珍寶都沒處換去。這個又雅致又古樸,幾百年也不會爛的,也不生蟲,越用越光滑,香氣悠長,物件再好不過了。”
清啞被嚴氏的話提醒,忙問:“方妹妹只得了一個?送了我她不是沒了?我有一個了,把那個還給她吧。”
嚴氏忙道:“她送你了,這是她的心。豈能再收回去呢。”
韓太太也道:“若是平常物件,她們也不會送你。好容易得了一件好東西,送給你,為的就是表一份情誼。你還回去,她再多寶貝,也不抵這個合適,豈不辜負了她?兩個正好,留一個給你小侄女用。”
嚴氏道:“對,對,對!”
連說了三個對,那心里的詫異卻直往上冒。
梅氏則嫉妒得犯酸水。
她也和嚴氏一樣詫異——韓太太竟然一點不介意?
韓太太心里哂笑:趁早說開了,看還怎么拿這個做文章!
她留心觀察清啞神情,確實事先不知道的,更放心了。
然清啞心湖卻蕩起一層漣漪!
不經意間,她腦中浮現方初面容,不是最近見到的,而是當年在謝家初次遇見他時,她將一沓銀票劈面摔向他的臉頰,又狠狠唾了他一口,他呆呆站著、任憑她示威的模樣。
她身處人叢中,耳目心皆要關注他人,這念頭一晃而過,快得連她自己也抓不住,仿佛根本沒想起過。
“不就是一個梳妝盒么!”她想。
九大世家欠她的人情太大,時常借機送郭家東西。郭家也不刻意推拒。來而不往非禮也,總要給人家償還的機會才是。
她便讓細妹收起梳妝盒,放回去。
高云溪從里間跑出來,手里拿了張紙,笑對清啞道:“郭妹妹,你畫了這衣裳樣子給曾姑娘,也畫一個給我吧。”
清啞見沈懷謹站在她身后,便招手讓她過來。
沈懷謹過來,清啞對高云溪道:“那是謹兒畫的。我教了她,她會畫了。讓她幫你畫。”
眾人都驚奇地看向沈懷謹,說她會嗎?
清啞點頭,道:“懷謹會的。”
沈懷謹微微垂眸,有些羞澀,又很自豪。
她來郭家,本就帶有目的:沈億三希望她跟清啞學習,只是這話卻不好明說,因此只當走親戚,在九姑姑家小住,再找機會開口。不行的話能得些熏陶也好,能被指點則更妙。
誰知那日晚飯后,她正陪著巧兒玩,清啞來給巧兒量身制作禮服,順便教授繪畫、講解制圖,也沒避開她,她便在旁聽住了。偶有問答,顯示出她的繪畫功底,且有天分和悟性。清啞便不吝贊賞她。
她壯膽問道,以后可不可以向郭姑姑請教。
清啞隨口說,她可以和巧兒一起學,她教她。
沈懷謹大喜,雖未正經拜師,卻對她執禮恭敬。
她繪畫功底比巧兒深厚,經過清啞講解這款禮服的要素,當晚,她就能繪制圖形了,所以清啞才讓她給高云溪畫,也是練習的意思。
這件事,沈家已經知道了,也是喜出望外。
因計劃讓沈懷謹留在郭家,至少要住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