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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太平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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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就是這么回事兒,武則天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想出吳老九用的這個法子來。

  因為,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身處的位置也不同。

  也就是說,她一個皇帝,不可能使這么陰損的招數去“仗勢欺人”。

  但是,穆子究不一樣。

  這貨既沒節操,又是江湖人,什么陰招沒見過,什么陰招使不出來?

  老太太也不得不贊嘆:

  絕了!怎么想出來的呢?

  她不知道,這才哪兒到哪兒,更陰的,還在后面呢!

  太平公主得了牙行之計,說干就干。

  只用半月,洛陽、長安兩地最繁華的街市所在,就多了兩間牙行。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像這種開在最顯眼位置的鋪面,還會在大周各處越來越多。

  如吳寧所講,別的生意都不做,專為奴戶贖身。

  并且,牙行的名字起的也是露骨至極,就叫“太平牙行”!

  是生怕人家不知道,這是太平公主的產業。

  開業那天,咱們公主殿下礙于身份,還不至于親臨現場,為牙行站臺。

  不過,公主殿下沒來,公主府的長史卻是少不了。

  而且,洛陽牙行的掌柜不是別人,正是公主府長史——高延福。

  百姓們也是奇怪,怎么幾天不見,街面兒上多了一間牙行?

  而且,那個氣派啊!

  三層高,并排十間鋪面的臨街大樓,正對著北市的街口兒。

  牌匾更是做的老大,足有一人來高,丈余之長。立于門楣之上,恨不得皇宮大內都看得清清楚楚。

  名字也霸氣——太平牙行!!

  乖乖,敢犯太平公主的名諱,這家怕不是昏了頭了吧?

  高延福往牙行門口一站,昂首挺胸,那叫一個氣派。

  “來人,把牌子立出來,得讓鄉親鄰里知道咱們是干什么的。”

  百姓們一聽,這就對了嘛!鼓搗了半天,還不知道這太平牙行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眼見四個伙計就抬著一個比牌匾還大的“牌子”從鋪子里出來,還沒立穩,大伙兒就朝牌子上猛看。

  只見上書幾個大字,專辦:奴戶從良、無息代贖、拓邊安置。

  嚯!!!

  百姓一聲驚呼,這也是生意?

  可是,不對啊?這贖身從良,那是得需主家同意的。沒有奴戶主子的許可,你怎么代贖?

  “這位掌柜的!”有疑問,就肯定有人問嘛。

  此時,一個仆從打扮的青年漢子,壯著膽子上前。

  “這位掌柜的,敢問這代贖從良,是怎么個贖法?”

  高延福一笑,“這位郎君是奴身?”

  青年一暗,低頭道:“正是。”

  “想贖身置業?”

  “嘿......”青年憨憨地笑了,“誰,誰不想。”

  “那好辦!”

  高延福大包大攬,一指身邊的大牌子,“本號響應朝廷號召,專為有意赴邊疆置業的報國奴戶服務!!”

  “哦。”青年眼前一亮。

  他想贖身,也是想借著世家拓邊的時機去奔一個前程,這個太平牙行卻是正合他意。

  不過,青年還是聽差了,他以為高延福干的是和戶部接引拓邊的衙門口同樣的事兒,就是報個名,統計一個數兒呢。

  “那......那小的若是想去邊關,是不是拿著贖買文書來此報名即可?”

  “不用!”高延福大笑。

  “若是你連贖買文書都拿在了手上,那直接去戶部登記造冊不就行了,還用我們太平牙行做甚?”

  “小郎君只需報上姓名、籍貫,還有主家所在即可,本號自有專人去府衙合驗。

  “若無案底、身份清白,那就等著官府驗人,挑選去處,結隊起程。到達之后,落籍分地吧!”

  “啊...啊?”青年沒反應過來。

  細品之下:這里需要他的,好像就是報個名,登記一下就行了?

  “那......主家那邊?”

  “呵呵。”高延福干笑一聲,“我們開這個牙行,自然有能讓你主家放人的本事。”

  “哦。”青年連連點頭。

  那還真不錯!也就是說,牙行幫著去找主家疏通唄。

  “怎么樣?”高延福笑看那青年,“小郎君要不要報名登記?”

  “啊,不了不了。”青年急忙搖手,“小的...小的就是問問,卻是連贖身錢都沒攢夠呢!”

  在他的骨子里,還是覺得贖身錢這掌柜的雖然沒提,可那必然是自己想辦法的,這是天經地義吧。

  哪成想,高延福一撇嘴,“沒有贖身錢也沒關系!!”

  “本號代交贖身錢,小郎君可用日后勞作所產的一成做為償還。”

  “而且,這個錢借給你是不收利的哦?”

  嗡!!!!

  高延福此言一出,不但青年徹底傻眼,一眾圍觀百姓也是瞬時炸開了鍋。

  贖身錢都不用出,而且不收利......還有這等好事?

  很多夾雜在良人中間的奴仆飛快地盤算起來:

  一成?

  也就是到了地方,日后耕種收成的十分之一。

  而只要去了朝廷所規定的三地,到地方就給三畝地,且三年之內不收稅。

  也就是說,這三年光景只要拿出十分之一,剩下都是自己的。

  就算過了三年,朝廷開始收稅,那也是稅錢加上一成,這比給富戶當佃農交租子還要劃算。

  最最重要的是,那可是良民之身啊!不再是賤奴,連生死大權都握在別人手里。

動心了  包括青年在內,在場的奴仆都有些動心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根本不用遲疑了。

  可是,漢人就是這樣兒,再好的事兒,也不會不管不顧地沖上去。

  說白了,不做出頭鳥,甘為人后。

  高延福就算說出花來,大伙兒也只是看看,誰也不敢第一個沖出來試。

  對此,高延福也不著急,悠哉游哉地往那兒一站。

  暗說,一會兒看誰急!

  正想著,只見人群之中,擠出來一個中年漢子。

  高延福一挑眉,呵呵,讓人著急的來了!

  見那漢子到了身前,老高主動搭話,“這位郎君也是奴籍?”

  “啊.....”漢人一看就是老實人,沒見過什么大場面,見高延福問來,下意識一縮。

  “確屬....賤籍....”

  “那要不要贖買從良,去拼一個前程?”

  “嘿嘿。”漢子一聽什么從良,什么前程的,笑了。

  憨然道:“誰不想呢,可是”

  面色一苦,欲言又止:“算了!小人就是看看熱鬧,可不敢癡心妄想。”

  說著話,轉身就要走。

  “誒?”高延福哪肯放他走?

  急忙攔住,“既然有這個心思,那機會就在于此,有何不可?”

  “不行啊!”

  漢子苦著臉,雖有意動,卻總想掙脫高延福,離開這個是非地。

  “俺得...俺得回去喂馬了,晚了東家會罵的。”

  “東家??”高延福不以為意,“你要奔赴前程,還在意什么東家?”

  “可是....”漢子急了,眼淚在眼圈里直轉,“可是東家不放人,俺有啥辦法?”

  此言一出,圍觀人中,大多一暗。

  眾人心道,誰又不是呢?

  其實,這是個死結。

  也不是說主家都是惡人,人家也是花錢買來的奴戶,又拿糧食養著,圖什么?

  不就是養奴,諸事方便嗎?

  哦,如今你想奔前程,想當良民,說走就走了?

  所以,多數主家是不想放人的。

  漢子的話引起了共鳴,高延福則道:“放心,本號替你出頭,讓你東家放人!”

  漢子一聽,不但不高興,反而更加萎靡。

  搖頭苦嘆:“算了,掌柜心意,在下心領,可是....”

  后面的話沒說。

  “可是什么?”

  “呵呵。”漢子苦笑,“我那主家非是一般人物,掌柜的惹不起。別到時,在下的身贖不出來,再連累了貴號。”

  “哈哈哈哈!!”高延福大笑。

  “倒是新鮮,高某活了四十多年,還沒聽說有誰是惹不起的!”

這話可說的有點大,周圍的百姓看老高的眼神都不對了,倒是被其氣勢所震懾,而是  鄙夷這貨,牛皮吹的有點過。

  洛陽是什么地方?大周神都,權力中樞。

  隨便一劃拉,就能找出幾個帶品級的,更別說皇親貴胄住了半個洛陽城。

  你就算背景再大,能大到哪去?大得過武三思嗎?大得過李顯嗎?保不齊就遇上一個比你更有背景的。

  所以,千萬別在洛陽城中耍橫,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漢子也覺得高延福這話說大了,他根本就不信。

  緩聲道:“勸掌柜的一句,可不敢這么說話。”

  “勸什么?”高延福一瞪眼,“今日某家還就把話放在這兒了!”

  “眾位鄰里稍后做個見證,別管你主家是誰,某家現在就去幫你把贖買文書要回來!!”

  “說!!你主家是哪門哪戶!?”

  “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漢子有點懵。

  “要不,還是算了吧?”漢子還想再勸一勸老高,“我那主家....真不是一般人物。”

  “廢什么話!?”高延福急了,“到底是誰?我去會他一會。”

  漢子沒招兒了,只得報出主家名號。

  “我那主家...住在懷仁坊.....李宅。乃是長路鏢主,武川侯....穆子究!”

  “掌柜的,您也惹得起?”

  嚯!!!

  百姓又是一聲低呼。

  穆子究?這是穆子究的家奴??

  這個太平牙行算是找錯了對手,踢上了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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