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懂得“借勢”,識實務者為俊杰。
  他們有著高于常人的眼光,總能在復雜的迷局之中看清脈絡。
  然后,實勢造英雄,英雄會順應大局,做到常勝。
  而真正的智者,則懂得如何“造勢”,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們不但有著高于常人的眼光,更有著高于常人的膽量,于迷局之中而不失已,處危難之下而敢放博。
  顯然,武則天屬于后者。
  在紛亂的深宮之中,險惡的朝堂之地,她選了一條常人看不清,更不敢想的出路,一飛沖天,成了縱論古今唯一的女皇。
  而吳寧,也屬于后者。
  雖然遠沒有武老太太的格局,但是也許正因如此,才讓太平、孟蒼生覺得難能可貴吧?
  一個至今無名無份的皇家棄子,一個無權無勢的山里逃戶,可他總能在這些看似無解的局面里,借用所能借用的一切,找到一條常人看不到,也做不到的出路來化解。
  回首他做過的那些事,幾乎件件如此。
  第一次面對秦妙娘,他把自己裝成一個瞎子,反而博得了秦妙娘的同情,最后使這個房州第一美人為之傾心。
  第一次面對武則天,他又用一箱奏折,生生把自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久而久之,甚至得到了武則天的認可。
  第一次面對王弘義,他又是造勢反轉,借機除掉了人人唾棄的酷吏集團。
  而現在,看似跋扈,甚至有上不得臺面的打人,很自然的,又讓他扯出了讀文人高中之后的丑態。
  太平公主實在不明白,吳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磨練出這一身本事的?
  也許正如第一次見面時,吳老九那句讓人氣惱的話:
  我是執棋者,你們即在局中,皆為棋子。
  宋之問基本是廢了,以他的智商,顯然還沒意識到吳老九的陰險。或者說,他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來不及想什么后果。
  被吳寧暴打之后,仆從將之扶回到官驛。官驛的主事驛丞一看,登時大驚。
  “這,這是怎地了?宋大令怎至如此慘淡啊?”
  他這不問還好,宋之問面子過不去,反倒激起了報復之心,氣虛低吼:“你來的正好!”
  “去!派兵去把那幾個毆擊本官的惡徒拿下。”
  “啊??”驛丞更愣。
  從宋之問的話里聽出兩個意思:
  第一,宋大令這是被人打了;
  第二,宋大令想讓他幫忙出氣。
  可是,且不說宋之問這語氣就讓驛丞不自在,光是這帶人幫他出氣,也不和規矩啊!
  驛卒驛卒,專管驛站往來,可不是你宋大令府衙里的差頭,說拿人就拿人的。
  這刑律治安之事,不正是你宋大令自己的職責所在嗎?
  “這宋大令且先息怒!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令總要與下官說個清楚吧?”
  還說清楚?
  宋之問瞪了眼。特么剛剛的不堪,想他都不想回首,還讓他再說一遍怎么挨的打?瘋了吧你!?
  只是,這不說還不行,誰讓現在得用到人家呢?
  給仆從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來說。
  仆從一看,那就說吧!
  當然不能按真實發生的來說,那宋之問這臉皮也就別要了。
  只道:是一伙紈绔路邊喧鬧,宋大令看不下去,仗義喝止,誰料那伙人不知悔改,反而打了宋大令。
  驛丞一聽,那還了得?幾個紈绔居然敢打朝廷命官?當真不知王法何在。
  可是再一想,還是不行。
  讓他帶人緝拿實屬越權,宋之問再怎么說也就是個過路神仙,萬一上頭怪罪下來,他找誰去。
  眼珠一轉,“宋大令,你看這樣行不行?”
  吳寧他們被宋之問這么一攪和,自然也沒法繼續在河邊那里喝酒吃肉了。
  無法,只得回到客店。
  剛進院門,孟家老丈就迎了上來。
  “小郎君可算回來了,卻叫小老兒好生擔憂。”
  “擔憂?擔什么憂?”
  “小郎君不知道?聽說河邊那里打起來啦。貌似動靜還不小,挨打的是個官。”
  孟老丈繪聲繪色,那神情一看就知道平時也是個八卦的主兒。
  “老夫就怕幾位不知深淺去看熱鬧,萬一沾了麻煩,可如何是好?”
  吳寧一聽,樂了。
  “沒事兒,剛從那兒回來。”
  “啊?小郎君去看了?”
  孟老丈一聽不淡定了,靠到吳寧身邊,“小郎君啊,老夫是過來人,卻是要多說兩句了。”
  “這出門在外,最忌好事,遇事別往前靠,能躲則躲才是。”
  “沒看。”吳寧哭笑不得,這老頭兒還挺熱心。
  “倒是動手來著。”
  孟老丈:
  他還奇怪呢,誰那么大的膽子敢打官員?結果,正主兒就在眼前站著呢!
  “壞了!”孟老丈呆愣了半天,才猛的一拍大腿。
  “快走!!幾位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吳寧不知天高地厚,一時興起打了官,興許當時占了便宜。
  可是,官官相互之理他不懂嗎?等那挨打的官員回去叫來官差,哪里還有吳寧的好果子吃?
  “快走吧!趁還來得及。”
  正說著,院門之外,哄哄鬧鬧地來了一眾官兵。
  “完了!”孟老丈心說,“這回想走都來不及了。”
  急步迎了上去,把丹江驛的驛丞擋在了院門處。
  “哎呀呀,孫驛丞今日怎會有空光臨小店,失禮失禮!”
  驛丞沒接話,先是把目光定在院中的吳寧等人身上。
  上下打量了幾眼,這才回過頭來,靠到孟老丈耳邊。
  “孟家老丈,咱們是老相識,本官也不來虛的,這幾個青孩子是你家里的?”
  “這”孟老丈心中一顫。
  他與孫驛丞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時也沒少送禮打點,卻是從未見他這般嚴肅過。
  扯了個謊,“本族直親后輩,卻是要仰仗孫驛丞維護一二。”
  “本家?”孫驛丞眉頭一緊,逼問一句,“是真本家?還是假本家?”
  “孟老頭,本丞知你喜好交友。但是這次,得跟我說實話!”
  “這.....”孟老丈心中有點慌,卻是被孫驛丞看在了眼里。
  “孟老頭,你我相識不短,本丞再問你一句,是不是本家直親!?”
  “不是。”孟老丈實話實說,“但屬舊故,還望.....”
  “舊故就好!”驛丞面色緩和,把聲音壓的更低。
  “從現在開始,這個舊故你不能再認了,這幾個娃子惹大麻煩了!”
  “啊?”孟老丈一怔,“別呀!”
  “還有你孫驛丞化不開的麻煩?”
  低聲道:“這幾個也不是普通人。”
  “哦?什么來頭。”
  “這都是房州折沖校尉吳長路的同族。”
  好吧,孟老丈的信息有點滯后,還不知道吳長路早就連升十八級了。
  “折沖校尉?”孫驛丞緊著眉頭,“那也沒用。”
  生怕孟老丈牽連進去,緩聲提醒,“實話告訴你吧,就算是房州大令、朝廷大員,這回你也給我躲遠點。”
  “為什么?”
  “因為他們打的那個人,是即將上任的襄州大令!!”
  瞪著眼珠子低吼:“你本家就在襄州,在他的治下,你還想不想好了!?”
  孟老丈傻眼了,回頭看了眼吳寧。
  心道:真不是小老兒不肯幫忙,確是小郎君得罪的這個人,老夫實在得罪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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