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靈感往往總是誕生在不經意之間。
先前在上課的時候,陸舟通過對黎曼猜想前世今生的梳理,回憶起了許多在研究該問題時,被他所忽略掉的一些細節。
雖然很多時候即便想起,這些細節也是無關緊要的,但在關鍵的時刻,這些無關緊要的線索亦能發揮出驚人的作用。
回到了辦公室之后,陸舟在辦公桌前坐下,從抽屜里取出了草稿紙,將自己先前想到的那些東西,一行行地書寫了下來。
“黎曼猜想是為了研究π(x)函數而被提出的猜想,黎曼的開創性工作不是在于提出了黎曼猜想,而是通過引入黎曼zeta函數的方法,將關于π(x)的研究從實直線提升到了復平面。”
筆尖在紙上輕輕滑過,陸舟流暢地寫下了一行算式。
“黎曼猜想的等價問題,”停下了手中的筆,用筆尖輕輕點著紙面,陸舟的表情漸漸浮現了一抹沉思的凝重,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如果黎曼猜想成立該漸進公式同樣成立,而反過來由這個漸近公式也可以推出黎曼猜想……”
“解決問題的關鍵,應該就在π(x)函數本身上!”
心中漸漸產生了一絲明悟,不過總感覺還差些什么。
就好像一張已經拼到三分之一的拼圖旁邊散落著零零碎碎的碎片,似乎什么都不缺,卻唯獨缺了最關鍵的一把鑰匙。
找到了它便能將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一起,而若是找不到,一切似乎都只是空談。
就這樣在辦公桌前做了一個小時那么久,直到肚子發出了“咕”的一聲輕響,陸舟才恍然間回過神來。
而當他將視線從桌面挪向窗外漸行漸遠的黃昏時,才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在辦公桌前坐了這么久。
“看到您太專注了,我就沒舍得叫您,”差不多也就在這時候,林助理的聲音從旁邊飄了過來,“您一會兒打算去食堂嗎?”
將視線從窗外漸漸爬上天邊的夜色收回,陸舟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林助理,思索了片刻后說道:“如果你打算去食堂的話,替我帶下飯。”
他大概還打算在辦公室里呆一會兒,為了不打斷好不容易抓緊的思路,他打算稍微晚一點的時候再回去。
林雨湘眨了眨眼問:“烤肉拌飯嗎?”
陸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你咋知道我要說這個?”
林雨湘抿嘴微微一笑:“猜的”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那一臉很懂自己的樣子,陸舟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雞皮疙瘩,于是輕咳了聲說道。
“今天晚上突然有點不想吃烤肉拌飯幫我帶下黃燜雞米飯吧……謝謝。”
愣住了兩三秒鐘,林雨湘幽怨地白了陸舟一眼,扭身走掉了。
沒有等待很久的功夫。
坐在辦公桌前的陸舟,繼續在草稿紙上演算了一陣子,去食堂吃過飯的林助理,很快拎著一盒黃燜雞米飯走了回來,將外賣送到了陸舟的桌上。
拆開了打包盒的蓋子,濃郁的雞汁味頓時撲面而來,看著那嫩黃色的雞肉和紅綠相間的辣椒,陸舟頓時食指大動,三下五除二地扯開一次性餐具,用勺子舀了一勺湯汁澆在了粒粒飽滿的白米飯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平時比較忙的緣故,陸舟發現自己似乎對快餐情有獨鐘。以前在普林斯頓的時候頓頓熏肉三明治,回了國之后不是烤肉拌飯,便是和烤肉拌飯類似的東西。
雖然從營養學的角度來講這種飲食不太健康,但這種物美價廉的飽腹感卻能給人帶來意料之外的滿足,就像速溶咖啡一樣。
反正他是怎么吃也不長肉的那種類型,再加上被系統強化過的代謝能力,飲食隨便一點似乎也不礙事兒?
匆匆解決了晚餐,陸舟打開電腦,構思了片刻之后,十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了起來,將先前構思的內容轉化成了一行行論文。
雖然這些東西可能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想法,但關于ζ(s)研究的每一次實質性進展,都會給素數分布理論的研究帶來巨大的推動作用,因此再微不足道的想法,也是具備它的價值的。
不管這些東西是否能夠引起其他學者的共鳴,在思想的碰撞中擦出更為劇烈的火花,陸舟都打算將這些內容掛到Arxiv上。
在網上瀏覽了一會兒其他學者的論文,就在陸舟打算關掉電腦,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視頻電話。
視頻請求是他曾經的學生秦岳發來的。
隨手按下了接通的按鈕,看著出現在屏幕那頭的熟悉的面孔,陸舟笑著打了聲招呼,問候道。
“最近過的怎么樣?在普林斯頓做講師的工作還順利嗎?”
視頻中的背景是上午。
坐在鏡頭前的那個男人,模樣看起來和四年前沒什么變化。只是比起四年前的時候,看上去少了幾分木訥,多了幾分沉穩的氣質。
看著坐在鏡頭前的導師,秦岳笑了笑說:“非常順利,還記得常青藤俱樂部的會員嗎?你走之后的第二年我就拿到了。”
“他們可不會拒絕一位曾經證明了角谷猜想的數學家,”陸舟開了句玩笑,停頓了片刻之后繼續說道,“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情嗎?”
搞數學的人大多沒什么彎彎腸子,說話也都比較直接,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秦岳開門見山問道。
“您最近在研究黎曼猜想?”
陸舟:“……怎么了?”
秦岳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什么,我只是從你的個人主頁上看到你的學術履歷上多了一條審稿記錄,和黎曼猜想有關,于是有些好奇。”
陸舟哭笑不得道:“……這都被你發現了?”
媽耶,這是得有關注我?
一般審稿記錄這種學術履歷,不是去研究機構報名求職什么的,一般誰會去盯著這玩意兒看?
看著一臉詫異的陸舟,秦岳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敢說整個數學界一半以上的學者都在盯著你的動向,絕對不只是我一個人這么做。”
雖然總感覺哪里都是槽點,但陸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哪里吐槽起來。
張了張嘴,他點了下頭,認可了秦岳的猜測。
“……我最近確實在研究黎曼猜想。”
一聽到自己昔日的導師的確正在嘗試突破這個困擾了數學界一個半世紀的世紀難題,秦岳臉上頓時浮現了感興趣的神色,坐直了問道。
“有線索了嗎……我的意思是,需要我幫忙嗎?”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請求對于一名學者來說有些冒昧,于是便立刻改了口。
不過陸舟倒是沒太在意,只是笑了笑說道。
“線索倒是有一些了,尤其是看過了莫麗娜的論文之后,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秦岳:“什么猜測……我方便知道嗎?”
“沒什么方不方便的,如果你能照著我的思路證明黎曼猜想,我會替你感到高興,”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言歸正傳,根據我的觀察,或者說猜測,通過推進臨界線上零點比例的下界估計的方法也許還能得到更多有趣的結論,但想通過這個方法來解決黎曼猜想本身卻是不現實的。”
聽到這句話,秦岳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通過推進臨界線上零點比例的下界估計的方法,可以說是目前研究黎曼猜想的主流方法之一了,而目前關于黎曼猜想“最好”的結果,也正是通過這一方法證明出來的。
然而陸舟現在卻說這條路線可能走不通,雖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倒不至于讓這句話聽起來匪夷所思,但著實還是讓秦岳有些驚訝。
“您的意思是……”
陸舟用認真的語氣說道:“也許我們得回歸到π(x)函數的本身,才能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后一塊拼圖。”
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