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河內,攻壺關?
項羽身形一震,驀然愣住。隨夢小說.SUIMENG.lā
思緒飛轉,神色如潮,怔了片刻,項羽迷茫的臉上,陡然間迸現出深深的驚色。
省悟的項羽,激動道:“原來大王進攻關中只是疑兵之計,真正目的竟是要讓袁尚疏于防備,從壺關方向攻取并州?”
陶商哈哈一笑。
這一條計策,便是張良所獻一石二鳥之計中第二只鳥。
這上黨郡位于河內郡之北,東有太行山,西有霍大山,唯南面與河內相接,北面與太原郡相接。
此郡地勢高峻,險峰陡立,猶如堡壘一般,俯臨河北和河南,境內山地嵯峨,絕壑深阻,更是一個相對獨力的地域系統。
這上黨郡戰略地位重要,自戰國之時,便成為諸國爭奪的地位,韓魏秦三國都曾在此激烈的用兵,爭奪此郡。
歷史上,決定歷史走向,赫赫有名的長平之戰,便發生在這上黨郡境內。
想當初,陶商的滅晉戰略,本來就是打算從河內進攻上黨,再從上黨從東南方向進攻晉陽,卻沒想到被匈奴人的插手,被迫改變了戰略,率軍殺入了河東郡。
不過歪打正著,袁尚也恰好將重兵皆屯于了晉陽南面,以為陶商會從晉陽南面進攻,而忽視了晉陽東南面的上黨方向。
陶商正是要借著袁尚疏忽,玩一個聲東擊西,出其不意的回歸河內,突襲上黨。
若是能出其不意的拿下上黨郡,便可以從其郡北上,繞過晉南諸關隘,直插晉陽城東南。
上黨之險,又莫過于壺關,乃是可與函谷關,陽平關所媲美的天下雄關。
陶商欲取上黨,必要奪下壺關不可。
當下陶商沒有一絲遲疑,命英布繼續打著他的旗號,佯攻關中,卻率大軍星夜兼程,由箕關退入河內郡,北上直奔壺關。
上黨郡雖位于群山環繞之中,與外界卻依舊有聯系,通過太行山中的諸條徑道,與南北相聯。
諸道之中,最主要一條,便為太行陘。
此徑始于長子縣,向南沿濁濁漳谷地至泫氏城,循白水河谷地至高都城,再南經天井關,便可進入到河內縣。
陶商就選擇了走這條太行徑,奇襲壺關。
太行徑頗為崎嶇,盤旋蜿蜒,形如羊腸,也僅僅比難于上青天的蜀道好走一點而已。
陶商便命彭越做開路玩鋒,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為主力大軍開出一條道路。
路雖難走,好在沿途晉軍全無防備,魏軍幾乎兵不血刃,就將沿路高都、泫氏諸城攻破,大軍長驅直入,深入上黨腹地。
數天后,壺關已在眼前。
壺關。
留守關城的,乃是袁尚心腹之將郭援,約有晉軍一千。
郭援的日子過的很悠閑。
他麾下兵馬雖只有一千,卻以為陶商的主力盡在河東,他的壺關遠離戰火,沒有任何的危險。
郭援每天所要做的,就是隨意的巡邏巡邏,然后回帳喝喝小酒,聽聽小曲,享受這份難得的愜意。
除了這此,郭援每天還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不時的帶著些酒肉,親自去看望司馬氏一族。
當初司馬懿舉族從河內遷至壺關,前來投奔袁尚,司馬懿本人跟隨袁尚左右作戰,司馬一族的人卻暫時都還安置在壺關之中,并沒有前往晉陽大后方。
司馬懿也是太過自信,認為借匈奴之兵,可以輕易將陶商趕出河內,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率全族重回故鄉溫縣,為了免于族人長途跋涉,所以便將族人盡數留在了壺關中。
如今司馬懿深受袁尚信任,地位儼然已超過了逢紀等謀士,郭援也看的清楚,便不時的前來慰問一下司馬氏族人,也算是討好司馬懿,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張小姐但有什么需求,盡管跟郭某提便是,郭某即刻就叫人給你去辦。”郭援討好的向眼前妙齡女子笑道。
眼前這少女,衣著華服,氣質端莊秀麗,一派名門千金的氣質,正是司馬懿的未婚妻張春華。
張家和司馬家一樣,皆為河內望族,聯姻已有數代,可以說是興辱一體。
司馬懿和張春華自幼就定下婚姻,本是打算今年完婚,卻不巧,正趕上陶商兵進河內,婚禮只能推后延期。
逃離河內的世家大族中,除了司馬氏一族外,還有另外幾家,張家跟司馬家關系密切,自然也隨之逃自了河內。
郭援得知張春華乃司馬懿未婚妻后,便時常前來探望,又是送柴又是送酒送菜的,極盡的殷勤。
“郭將軍有心了,他日春華必會向仲達提及郭將軍的恩惠。”張春華福身一禮,倒也冰雪聰明,知道郭援的意圖。
郭援一喜,忙笑呵呵道:“張小姐言重了,郭某只是盡了本份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客套了幾句,他便想告辭。
這時,張春華忽然想起什么,便問道:“對了,郭將軍,不知眼下晉公和陶商的戰事如何了?”
郭援忙豎起拇指,贊嘆道:“說起這戰事啊,還多虧了仲達公子,給晉公獻計退守界休一線,堅壁清野,這不,陶賊攻不下界休,已經灰溜溜的退兵而去,聽說是掉頭去打關中去了。”
張春華暗松了口氣,聽得郭援稱贊自己的未婚夫,秀眉間悄然掠起幾分引以為傲的笑意。
“春華妹子放心吧,仲達有幾分本事,你還不清楚么,有他輔佐晉公,陶商絕計奈何不了并州。”身后走出了一個英朗的男子,正是司馬懿之兄司馬朗。
張春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忙福身向司馬朗行了一禮。
司馬朗步上前來,又慨嘆道:“仲達也是,空有一身經天緯地之才,卻遲遲不肯出山,若是他早聽我的勸說,早幾年出山,無論是輔佐袁公還是曹孟德,那陶商哪里還有機會坐到到今日之地。”
“仲達的心思,深不可測,我們見識都太淺薄,猜不透啊。”張春華輕聲一嘆,雖是自嘲,語氣言辭中,卻盡是對自己未婚夫的自豪。
一旁的郭援,忙也笑呵呵的附合道:“說的是,說的是啊,若是仲達公子早點輔佐咱們晉公,哪容得那陶賊如此囂張,說不定這個時候,坐擁兩河的人,已經是咱們晉……”
“報~~”一聲急迫的奏報聲,打斷了郭援的好興致,只見一員哨騎飛奔前來。
郭援眉頭一皺,瞪著那前來的斥侯罵道:“瞎嚷嚷什么,打擾了本將跟張小姐和司馬公子說話。”
斥侯卻滾鞍下馬,顫聲驚叫道:“將軍,大事不好,南面急報,七八萬魏軍突然從河內殺入我上黨郡,南面諸城猝不及防,盡皆被魏軍擊破,魏軍正向著我們壺關城殺來。”
郭援身形劇烈一震,愕然驚變,仿佛見了鬼一般。
身邊的張春華也是花容驚變,司馬朗那一臉的淡定從容,也瞬間瓦解。
驚駭好一會,郭援才從震恐中緩過神來,一把揪起那斥侯,吼道:“陶賊的主力不是盡在河東,準備攻打關中么,怎可能突然殺入我上黨郡?”
斥侯自然也是茫然不解,無法回答他的吼問,殘酷的事實卻是,魏軍主力確實殺到了壺關門口。
“糟了,恐怕仲達和晉公,中了那陶商的聲東擊西之計了。”張春華冰雪聰明,竟是第一個驚醒。
“春華妹子,什么聲東擊西?”司馬朗茫然驚問道。
張春華便深凝著秀眉,表情沉重道:“陶賊從界休的退兵,根本就是佯退而已,他只是借著去攻關中為名,堂而皇之的把兵馬南撤,以放松我們的警惕,卻才趁機星夜兼程回軍河內,穿過太行徑,出其不意的殺入我上黨,陶賊真正的意圖,乃是繞過界休一線我軍主力,從東南面攻取晉陽啊。”
張春華一番話,道明了一切,郭援震驚到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司馬朗先前那份對兄弟的自恃,對陶商的不屑,也頃刻間瓦解一空,忍不住驚嘆道:“沒想到,陶賊用兵這等奸詐,連仲達竟然也被他蒙騙了。”
一片震恐中,張春華忙道:“壺關乃晉東南門戶,一旦壺關失陷,陶賊的魏軍就能長驅直入,直接殺到晉陽城下,郭將軍,事不宜遲,趕緊想方設法守城吧。”
郭援這才緩過神來,只得趕緊下令全軍警戒,嚴守壺關,同時派人飛馬前往界休一線,去向袁尚告急。
郭援的求救信使剛出城,彭越所率魏軍前鋒大軍,就一路狂奔,殺至了壺關城下。
緊接著,陶商親率的七萬魏軍主力,也浩浩蕩蕩的殺至,逼城下寨,形成強攻之勢。
晉陽以南四十里。
袁尚在確信陶商撤兵,改攻關中之后,便徹底放心,只留幾千兵馬守界休關,自率萬余主力兵歸晉陽。
因是危機解除,袁尚也不急于回晉陽,一路是走走停停。
日近傍晚,袁尚便令大軍就地安營,并于大帳中擺下酒宴,召司馬懿等人前來吃酒。
“既然陶商已退兵,那晉公何不率軍反攻河東,或許可與曹操聯手,南北夾擊一舉擊滅陶賊。”急于給自己義父復仇的呂布,酒宴間忍不住進言道。
袁尚神色微微一動,有些動心,不由看向了司馬懿。
司馬懿淺飲一口酒,淡淡道:“陶賊自然是一定要滅,但眼下情況已變,沒有匈奴鐵騎的相助,我晉國便是五國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國,一旦擊滅了陶商,我們也無力跟其余幾國爭奪陶賊的地盤,倒不如先坐山觀虎斗,等其余四國跟陶賊拼個兩敗俱傷之時,我們再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仲達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袁尚連連點頭稱贊。
一旁的田豐,卻冷言冷語道:“仲達怕是小瞧了那陶賊,此人麾下文武英杰層出不窮,依如今之勢,就算我們五國合兵,也未必能滅了他,何況是我晉公作壁上觀。”
司馬懿卻不屑一笑:“陶賊殘暴自負,只重寒門而輕視我們世家,他固然收買了一批寒門能人異士,但要知道,寒門的賢才畢竟有限,精英豪杰多數在我們世族之中,失去了我們世族的支持,陶賊終究是無根之樹,看似繁盛,大風一吹,最終還是要轟然倒塌。”
司馬懿一番話,說到了袁尚心坎里,不住點頭贊同。
就連逢紀,這等自負之人,仿佛也為司馬懿的智慧所折服,對他是贊不絕口,心服口服。
大帳中,司馬懿沉浸在了眾人的贊許和稱道聲中,微微而笑,年輕的鷹目中,不由也浮現出了幾分得意。
正當這時,帳簾掀起,步入的軍士將寒風帶入帳中,攪得眾人打了個冷戰。
“稟晉公,上黨郭將軍急報,陶賊突率魏軍主力由河內殺入我上黨,我軍猝不及防,魏軍一路勢不可擋,已殺至壺關城下,郭將軍請晉公速速發兵增援。”
大帳中,瞬間鴉雀無聲。
袁尚主臣一眾,剎那間石化在了那里,目瞪口呆。
就連司馬懿,臉上得意的表情也頃刻瓦解,表情凝固在了震驚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