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快樂佛這突如其來的出現,乃至于他仿佛掌握了所有情報內幕的姿態,唐歡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平靜。
  事實上,他已經習慣了快樂佛的作風。
  事事都在,但事事,又仿佛與他無關。
  那么,這一次呢?
  唐歡與姚東亭清道夫的這場交鋒,他又還是像以往那般作旁觀者,亦或者親自下場?
  唐歡不知道,他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快樂佛一眼,問道:“聽厄小姐說,你已經閉關很久了?”
  他并沒回應快樂佛。
  他也沒必要非得回答快樂佛的問題。
  唐歡有對策了嗎?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因為他正在構思呢,快樂佛就出現了。
  “如果用修行來形容,我更愿意接受。”快樂佛氣質出塵,云淡風輕。“我是出家人,不是江湖人。閉關不適合用在我身上。”
  “你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對于你的傳說,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唐歡微微一笑。“這次出山,你是打算繼續看熱鬧,還是做點什么?”
  快樂佛淡然一笑,忽而轉身看了唐歡一眼:“唐老板,似乎是我先問你的?”
  唐歡反問道:“出家人還在意這些嗎?”
  “出家人也是要面子的。”快樂佛神色恬淡道。“要不怎么有人做了金剛,卻還有人當了菩薩佛祖呢?”
  唐歡先是一愣,隨即很不客氣地說道:“看來我對你的第一印象還算公允。”
  “哦?”快樂佛笑問。“唐老板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六根不凈的花和尚。”唐歡說道。
  “我遵從心中有佛的理念。”快樂佛慢條斯理道。“只要佛祖在心中,到哪,都是極樂。”
  唐歡笑了笑,終止了與快樂佛探討所謂的禪理佛經。他就算口才再好,但術業有專攻嘛。在這方面,他肯定嘴炮不過快樂佛。
  二人繼續前行,卻在前方的公交站臺駐足。
  已是深夜,四九城的公交系統也已停歇。但站臺后的牌,卻還散發著光芒。站臺下,有一條長凳。二人順勢坐了下來。
  啪嗒。
  唐歡點了一支煙,來往的車輛雖不像高峰期那么擁堵。卻依舊稱得上車水馬龍。畢竟是首都,熱鬧喧嘩程度,還是不能丟國際都會的臉面。
  “還是回到最初的話題。”快樂佛姿勢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腰板筆直,一身僧袍,卻與這座繁華都會格格不入。唐歡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但往來的路人,卻有些適應不了。總會多看兩眼。
  對此,快樂佛卻視若無睹。
  以他的思想境界,這點世俗眼光,還是能輕松消滅的。
  “唐老板,你是否已經有對策了?”快樂佛慢條斯理地問道。
  “沒有。”唐歡半真半假地搖頭說道。“來的太突然了。我還不知道如何應對。”
  “其實不難。”快樂佛也沒斟酌唐歡所言是真是假,他微微一笑,很從容地說道。“全給超度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唐歡先是一愣,隨即莞爾笑道:“你不僅是個花和尚,還是個心思殘忍的小禿驢啊。”
  這話其實有點侮辱性質了。
  但快樂佛并不在意,他目不斜視道:“人世間的痛苦者,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幫他們解除痛苦嗎?”
  超度,就能獲得重生,就能解除一切煩惱。
  對此,唐歡沒有反駁。他只是心平氣和地抽著煙。
  他既不知道快樂佛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快樂佛是否會在這場殺局中,起到什么關鍵作用。
  但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快樂佛的神出鬼沒。
  更加習慣了快樂佛總會在唐歡作出重大決策時忽然出現,然后翩然離去。
  在唐歡眼中,快樂佛既不像敵人,也絕非朋友。僅僅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或者說——人生軌道有過交集之人?
  雖然這交集的太過刻意。
  他們并沒聊什么太過深刻的話題。
  快樂佛問,唐歡可以回答,也可以不答。
  短短十數分鐘的相處,快樂佛便起身了。
  “我很期待。”快樂佛踱步前行。那清秀到有些女性化的英俊臉龐上,掠過一抹淺笑。“四九城沉寂這么久,終于熱鬧起來了。”
  唐歡噴出一口濃煙,玩味道:“你不僅是花和尚,不僅心狠手辣。”
  “還很八婆。”
  哪兒有熱鬧,你快樂佛就往哪兒鉆。
  仿佛少看一場熱鬧,就會渾身不自在。就會血媽虧…
  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個出家人。更像是個家長里短的三姨太。
  快樂佛笑了笑,薄唇微張道:“人生本就是一場戲。既然自己的戲不夠精彩。自然愿意欣賞他人的熱鬧劇情。”
  說罷,快樂佛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終于開始了…”
  終于,開始了?
  開始什么?
  這場死局,這場惡戰嗎?
  這一戰,是姚東亭和清道夫發起的。
  唐歡,是迎戰者。
  這三人,似乎沒人與快樂佛有任何關系。更談不上利益糾葛。
  他那么期待,是閑的蛋疼,還是另有所圖?
  唐歡搖搖頭,拍了拍屁股起身。
  他注意到,從快樂佛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那群跟梢的黑暗勢力便已經悄然退去。
  也不知道是忌憚快樂佛的超凡實力,還是覺得沒有繼續跟蹤的必要了。
  畢竟,真要動起手來,那群黑暗勢力也根本不可能威脅到唐歡。
  掐滅了煙頭,唐歡招了招手。
  飛鷹駕車而來,載唐歡離開。
  唐歡一走,公交站牌下,出現一道漆黑的身影。卻只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滿長弓收到了所有消息之后,來到書房向姚東亭匯報。
  “唐歡今晚去了白家。見到了白不臣。”滿長弓說道。
  “嗯。”姚東亭微微點頭,似乎并不意外。
  見姚東亭如此反應,滿長弓也沒追問唐歡與白不臣會聊什么。進而說道:“出門之后,他又遇到了一個穿僧袍的年輕人。”
  這下,滿長弓略顯疑惑。
  那僧人是誰?為什么會在如此敏感時期,忽然找上唐歡?
  “快樂佛。”姚東亭放下了茶杯,臉上,露出了凌厲之色。“想不到連他也參合進來了。”
  “看來,這一戰正如清道夫所說,不僅激烈,還會牽扯極廣。”姚東亭微微瞇起眸子,冷峻的臉龐上,掠過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