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臨走前的那番話,在黃書記耳畔經久不散。
  這是威脅!
  是恐嚇!
  更是侮辱!
  像他老子一樣,用那般惡劣的稱呼,侮辱了身居高位的黃書記!
  黃書記只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焚燒,在沸騰。
  他仿佛要爆炸開來。
  仿佛在瞬息間,失去了理智。
  他成功了!
  他用盡所有,逼迫唐歡當了逃兵!
  而這個該死的年輕人,這個失敗的逃兵,竟然在臨走前,還狠狠地羞辱了自己?
  黃書記不能理解,無法舒緩內心的抑郁。
  他痛苦極了。
  直至陸飛悄聲走到他的旁邊,輕輕呼喊了一聲。
  “叫你媽魂呢?!”黃書記陡然咆哮。
  在盛唐大門口,破口大罵:“老子聾了?!”
  陸飛呆住了。
  他感覺自己被遷怒了。
  而且很無辜。
  陸飛并不知道唐歡最后與黃書記說了些什么話。
  但唐歡那膽大之極的行為,卻深深地刺痛了陸飛的神經。
  他作為黃書記的親戚,也從來不敢有半點造次。
  可唐歡這個狂妄之徒,卻以失敗者的身份,最后在黃書記面前造次了一把。
  而且成功將黃書記激怒了,并遷怒于陸飛。
  “您怎么了?”陸飛委屈極了。
  可他又不敢多說什么。
  他只是想提醒黃書記一句,唐歡已經乘車離開了。這兒冷,還是趕緊上車回去吧。
  黃書記漸漸收回了理智,他目光閃爍,臉色陰郁之極。
  “我從沒見過比他更狂妄驕縱的年輕人!唐家?我呸!”
  黃書記悶頭上車,離開了盛唐。
  可黃書記在盛唐大門前破口大罵的消息,卻不脛而走,傳遍四九城。
  有人聽來好笑。
  可更多參與者,卻并沒因為趕走了唐歡,逼他當了逃兵,而沾沾自喜,或者與有榮焉?
  畢竟,唐歡可是那老怪物的獨子。
  更是唐老太爺的親孫子。
  趕走這樣一個背景復雜且個人能力極為出眾的年輕人,本該是值得驕傲的。
  但就連黃書記,也并沒有多么的快意。
  他甚至被唐歡臨走前的那番話,徹底震住了!
  “你當真以為,是你逼走了我?”
  “你當真以為,我的失敗,是你造成的?”
  是唐歡不想再斗了。
  他累了。
  疲憊了。
  他或許不需要長達三個月的時間來填補空蕩蕩的靈魂。
  但他也不想再做這種無意義的抗爭與角逐了。
  就算贏了,像黃書記那樣成為所謂的成功者。他又能獲得什么呢?
  他還是他。
  一個普通卻耀眼的商人而已。
  夜色宛若潑墨。
  當唐歡牽著柳姐的手走進機場時,他竟與那個男人撞了個正著。
  “嗨,小伙子。”
  那個男人揮著手,向唐歡打招呼。
  唐歡眉頭微微皺起:“你真是陰魂不散。”
  “出門沒刷牙嗎?說話那么難聽?”
  那個男人撇嘴道:“此情此景,你不該摟著我雄偉的身軀嚎啕大哭嗎?來,別假裝堅強,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嘛。我能理解你那毫無征兆出現的脆弱。”
  唐歡忍不住想要一腳踹在那個男人英俊的臉龐上。
  但他又怕遭雷劈。
  “柳姐,幫我買杯咖啡吧?”唐歡柔聲說道。
  “兩杯。”唐國柱伸出兩根手指。
  “三杯。”柳姐莞爾笑道。“我也口渴了。”
  說罷,柳姐轉身離開。
  只剩這對關系并不融洽的父子。
  午夜的機場并不喧嘩。偶有三兩個乘客穿梭,也并不能為這機場帶來多大的生機。
  唐歡很隨意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行李很高。他就像最普通的旅客,與他的伴侶柳姐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沒有元寶跟隨,也沒有商務團隊護駕。
  戴著墨鏡的唐歡,竟還有那么幾分偶像明星的架勢。
  身上的氣質,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娛樂公司小組長所能相提并論。
  當然了。
  他這一身由柳姐親手搭配的行頭,也出賣了他闊佬的真正身份。
  “小子,接下來準備去哪兒浪?”唐國柱一只手搭在靠椅上。翹著二郎腿,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
  事實上,唐國柱的確是大少爺。
  還是曾經四九城最負盛名的第一少。一身光環,無人可匹。
  唐歡的機票,是直奔紐約。
  他的第一站,自然就是紐約。
  唐國柱與他同行,購買的是同一趟航班。
  但他所問,顯然是紐約之外的下一站。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唐歡摘下墨鏡,挑眉道。
  “的確沒有。”唐國柱聳肩道。“但你的確該出去走走。世界那么大”
  他做了一個極浮夸的手勢,然后鄭重其事道:“而燕京,卻那么小。”
  “這就是你三十年不回國的理由嗎?”唐歡反問道。
  “也許吧。”唐國柱抿了一口咖啡。柳姐卻很識趣的坐在了遠處。
  放下咖啡,唐國柱擲地有聲道:“兒女情長什么的,很影響大哥我行走江湖。”
  唐歡愣了愣。
  沒搭茬。
  這次事件,唐國柱周旋了。
  不出唐歡所料,他至少有八成把握幫唐歡或者盛天解除危機。并讓一切回歸正軌。
  甚至于,就連遠在宮殿之內的那個女人,也在近期打過一次越洋電話。
  是從她的書房打過來的。
  明面上,唐歡已經被動到毫無掙扎余地。
  可暗中,卻波濤洶涌。
  只要唐歡愿意,想要走出這個旋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
  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選擇走這條路。
  他放棄了。
  并成為眾人眼中的逃兵。
  他想給自己三個月的時間,也給所有人三個月。
  他不懼怕失敗,但這場失敗,應該由他個人來承擔。
  他不能牽連任何人。包括秦家姑姑。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像一個懦夫,像一個逃兵,遠離是非地。
  在昂首闊步走了五年之后,他終于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
  但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所有。
  就像初入白城時,他的身邊只有柳姐。
  現在,亦然。
  “當年你離開。應該走的比我漂亮吧?”唐歡忽然出聲說道。言語中,略帶唏噓。
  “你這不是廢話嗎?”唐國柱劍眉飛揚。聲音洪亮。“我先乘坐私人飛機離京,再坐航空母艦游覽世界風景。最后,我重金打造了一座莊園,過上了富余而幸福的財主生活。和我比?你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