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的夸獎并沒讓唐歡心猿意馬。他有幾斤幾兩，自己心里清楚。先不提四九城那幾個紈绔大少。光是突然冒出來的白煙，就透著邪乎。讓唐歡拿捏不準。
論嘴炮、動手，唐歡不懼這群紈绔子弟。可真要像秦家姑姑說的，打戰，打商戰。唐歡那點家底，還不夠一晚上輸。前提還是拿到票房分賬。
所以面對長者的夸贊，唐歡就當是長輩被晚輩的貼心關懷。不敢當真。
“我姓姜。長你父親兩歲。”姜老四平八穩地說道。
“姜伯好。”唐歡很禮貌的打招呼。
“大概也了解《白城危機》的國際影響力了吧？”姜老緩緩說道。
這話問的其實有點別扭，甚至有點唐突。
了解《白城危機》的影響力？
唐歡就是《白城危機》的出品人。更是全權負責電影的發行、海外版權。他要是不了解，恐怕這世上就沒人了解了。
不過姜老作為金字塔頂端的大鱷。他既然說出這番話，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唐歡點點頭：“大致了解。”
“國內接近一百二十億票房，海外超過二十億的票房。數據很漂亮。市場價值也的確很驚人。”姜老擅長帶兵打仗。并不精于搞經濟。
但《白城危機》實在太過火爆。他想不知道都難。
更何況，獵龍者的劇本甫一拿出來。就震驚了所有頂層大鱷。所有人都在研究這個劇本。斟酌是否能過審。
唐歡聞言，只是輕輕點頭，等待姜老的下文。
“但你也知道。就目前來說，電影市場的確越做越大。回報率也越來越高。可相較華夏很多產業來說，市場價值遠遠達不到被極端重視的地步。”姜老很平靜的說道。
“明白。”唐歡繼續點頭。
他知道。姜老還有話沒說。
“那你知道國家為什么如此重視《白城危機》嗎？”姜老終于提到了主題。
唐歡沉思了一下，試探性問道：“票房數據背后的觀眾？”
一張電影票五十元。
一萬張，就是五十萬。
接近一百二十億的票房，就意味著《白城危機》光是在華夏，就賣出兩億四千萬張電影票。
而每張電影票背后，都是一個活生生的影迷。
接近兩億四千萬觀眾看過《白城危機》。
這才是國家當局重視的地方。
為什么國家嚴格管控任何與媒體有關的渠道？這其中包括電視臺、廣播臺、傳統報紙、新媒體，乃至于影視作品、小說等等。
就是因為這些渠道的聲音，會被成千上萬人聽見。聽到的人越多，對社會的影響力就越大。
疏忽了，懈怠了，就可能出事，出大事。
《白城危機》作為一部超過兩億人付錢觀看的電影。其發揮出來的社會效應，是無比龐大的。更是難以想象的。
所以國家重視這部電影，更重視電影出品人，一個叫唐歡的商界新貴。
“是的。票房背后的觀眾。”姜老點點頭。“兩億多人付費觀看了你們的電影。也在社會上起到了很正面的效果。”
“包括海外那接近二十億票房。同樣是數千萬觀眾進電影院創造的數據。”姜老緩緩說道。“我們就以你的新電影仍能達到這樣的票房成績。你知道拍《獵龍者》，意味著什么嗎？”
唐歡陷入了沉默。
《獵龍者》劇本，的確有些尖銳的劇情，甚至可能會傷害高層領導的形象。
但整體的立意，絕對是正面的。也并沒有針對性地抹黑高層領導。
事實上，不論是有關決策層的決定，又或者是獵龍者戰士的所作所為。都有著同一個目的。
為國。
為民族。
所謂的矛盾，也僅僅是決策層和獵龍者戰士之間的站位不同。
一方，要保證國家機密不被泄露。
另一方，則因為這個原因，而被無情拋棄。
但觀眾是會代入到獵龍者戰士身上的。
所以也會情不自禁地抵觸決策者。
這就是《獵龍者》劇本最大的困難之處。
沒有哪個高層領導愿意被抹黑。
更沒有哪個高層領導，愿意為了拍一部電影，而透露過多的國家機密。
但凡這劇本換個人遞上來。拒絕是其次，甚至會追究責任，甚至徹底封殺。
也就身份敏感的唐歡，才有這樣的特權。
他就是獵龍者的前任領袖。
甚至獵龍者能擁有今時今日的國際地位，至少有一半功勞。是靠眼前這位狂龍先生。
唐歡還算冷靜的點了一支煙，看了姜老一眼：“我可以做適當的修改。”
他寫出來的第一版，是最尖銳的。
甚至沒有太多的藝術加工。
但即便如此，唐歡也相信。就這么拍出來，也會轟動全球。
“如果能拍。修改是必然的。”姜老微微頷首。
略沉默了一會，姜老又道：“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過審了。你也拍了。并順利上映了。取得了不錯的票房。”
“一旦出了不受控的狀況。你能承受嗎？你承受得起嗎？”姜老意味深長道。“他們可都還在位子上。就連我，也是當初的決策人之一。”
唐歡目光堅決道：“我能承受。”
“一旦有人不舒服，不痛快了。你辛苦打拼的一切，可能就全沒了。”姜老抿唇說道。“你甚至會走上秦無雙的老路。”
“值得嗎？”姜老直勾勾地盯著唐歡。
“值得。”唐歡點頭。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我欠那幫戰友一個說法。”
姜老怔了怔。隨即搖頭道：“我們欠他們一個慶功宴。”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這一老一少選擇了沉默。
良久之后，姜老吐出一口濁氣：“去跑部門吧。我希望這部電影出來，不僅僅是一部賺錢的商業片。”
“如果只是為了賺錢。我會選擇拍《白城危機》第二部，第三部。”唐歡咧嘴笑了笑。“就算有消費民眾的嫌疑，但您一定會幫我過審，不是嗎？”
姜老有些無語。
他點上一支煙，苦澀道：“過審《獵龍者》的難度，比白城危機續集大了無數倍。風險也極大。”
頓了頓。姜老繼而說道：“這部戲，你是以國家名義拍的。是拍給全世界看的。我們不會強行修改你的劇本。但你要心中有數。這部戲究竟意味著什么，拍出來要有什么價值。”
“我知道。”唐歡點頭。
姜老深深看了唐歡一眼。忽然感慨道：“有那么多條路可以走，為什么偏偏選這條？”
“我姓唐。”唐歡反問道。“您覺得，我像唐家人嗎？”
“像。”姜老輕輕點頭。“比你那老怪物父親更像。老爺子要是在世，他一定會很喜歡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