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問的看似含糊，實則異常凌厲。
你趙雅此番出現，并來到我的房間。究竟是為了你死去的弟弟，還是為了照顧你足足半年的白不臣？
唐歡在人情世故方面，早已經淬煉出一雙火眼金睛。
他對人性的了解，雖說不算滾瓜爛熟，卻也有幾分自己的見解。
趙雅弟弟當年被車撞死。她苦尋出路，卻無人肯幫她翻案。這時，白不臣出現了。
看起來是那么的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并承諾趙雅，會幫她弟弟翻案。洗刷冤情。
那時候，白不臣可能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吧。
他還如此的優秀，如此的富有、紳士。
換做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完全不動心吧？
時間一長。唐歡無法猜測這趙雅是否被白不臣洗腦。甚至成為白不臣手中的棋子。
所以，唐歡才有了剛剛那句質問。
你是為你弟弟而來，還是為白不臣？
趙雅無言以對。
明顯有些怔愣。
她似乎沒聽懂唐歡的意思。也不明白唐歡為何如此質問自己。
但很快，她猜透了唐歡的心思。
她終究是個女人，還是個吃盡了苦頭的女人。
她豈能還像當年那般天真無邪，毫無心思？
眼前這位力挽狂瀾的唐總，是在質疑自己已經是白不臣的人了嗎？
所以才問，是為弟弟，還是為白不臣？
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在此時此刻出現，并與白不臣保持如此關系。如何不讓人懷疑，讓人腹誹？
趙雅輕咬紅唇，緩緩坐直了腰板：“唐總的顧慮并不道理。但我可以向您發誓。我與白少沒有任何瓜葛。他對我，也一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唐歡聞言，輕輕點頭。
先小人后君子。
就算趙雅回答得擲地有聲，唐歡也沒覺得多尷尬。
這是個殘酷的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是復雜而狡詐。
唐歡沒有任何道理去信任一個陌生人。他不僅不信任趙雅，甚至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整件事就是一個圈套。
車禍。死去的弟弟。
唐歡一無所知。
天知道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唐歡抽了一口煙，神色平靜道：“趙小姐，可能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個娛樂公司的副總。論實力，論人脈，跟白少比起來，相差太遠了。而且，就在剛才，白少才說過。他的弟弟，也就是害死你弟弟的罪魁禍首，即將對我動手。”
略一停頓，唐歡直勾勾地盯著趙雅：“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覺得我還有心思去幫你弟弟翻案嗎？”
趙雅聞言，臉色微微發白。嬌軀也是忍不住緊繃起來。
唐歡說的沒錯。
若白不臣所言不虛，他所面臨的難題，可能比自己還要嚴重。
自己請求唐歡為弟弟洗刷冤屈，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了。
“我懂了。”趙雅輕輕點頭，眼中寫滿了絕望之色。“是我考慮不周。唐總您別見怪。”
說罷，她便要轉身離開房間。
“等一下。”唐歡突然喊住趙雅，然后從抽屜里拿出紙筆。“把你的電話留給我。”
“啊？”趙雅愣了愣。有些迷惑。
“你的事兒。我會先去了解一下。”唐歡微笑道。“如果確有其事，你弟弟也的確是冤死的。我會想辦法。”
“我弟弟真是冤死的！”
趙雅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雙眸通紅道：“我這里就有證據——”
唐歡擺擺手，平靜道：“不必了。我自己會調查。”
趙雅拿出來的證據，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白不臣幫她偽造的。
唐歡當了一次偽君子。也展露出了小人的一面。他當然不會再用同樣的方式去詆毀趙雅。
但他也不會輕信趙雅提供的任何所謂證據。
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才信。
而要了解這件事，對唐歡來說難度不大。哪怕他的官場人脈，大多在白城。可別忘記了，他還有一幫跟他一樣退役的獵龍者老伙計。
那群家伙也許沒誰能當上大官。卻仍然被分配到了各個重要機關。想調查這么點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唐總——”趙雅紅唇微張，嗓音有些低啞道。“您肯幫我弟弟？”
“如果確有其事，我會盡量幫忙。”唐歡并沒夸海口。“但最終能否幫你弟弟。我也不知道。”
趙雅頻頻點頭。淚珠兒仿佛斷線珍珠。一顆顆往下竄。
雖然唐歡的為人處事和趙雅想象中完全不同。但最終，他還是答應幫自己了。
趙雅很激動，也很興奮。
白不臣許諾半年也沒有任何動靜。她心早已經涼了半截。
但莫名的，她信任唐歡，也知道唐歡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隱隱的。趙雅覺得弟弟的冤屈很快就要洗脫干凈了。
趙雅千恩萬謝，正要離開房間。唐歡卻緩緩站起身來，忽然出聲問道：“有些話我也不方便說。給你個建議。”
唐歡頓了頓，意味深長道：“如果跟白少沒什么親密關系。盡量遠離他。”
這白不臣，可不是區區一個趙雅有能力應付的。
就算一口吞得連渣滓都不剩，趙雅也不可能有任何還手余地。
趙雅怔了怔。眼圈兒突然一紅。點頭道：“我知道。”
白不臣是好人嗎？
也許他在趙雅面前表現的，像是一個好人。
可一個連親弟弟也能出賣，也能算計的男人。會是一個好人嗎？
當趙雅得知白不臣與白萬里的兄弟關系之后。她脊梁骨發涼。完全無法理解這里面究竟有什么復雜關系。
但也正是從那之后，他對白不臣不抱希望了。
直至白不臣告訴她，要引薦唐歡給她認識。她才重新燃起希望。
“回去吧。”唐歡擺擺手。目送趙雅離開。
這個女人也許真是個苦命女人。
為了弟弟，她闖入了上流社會的飯局。她明明不適應，也手足無措。可她仍然硬著頭皮闖進來了。
姐姐當到這份上。唐歡忽然想到了大老板。
為了董心怡，她不一樣也承受了很多本不必承擔的壓力嗎？
天下姐姐心啊。
這一刻，唐歡領悟了血濃于水的精髓。卻愈發憎惡那將自己拋棄的唐國柱。
老東西。你最好死絕了。
要是還活著，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