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姑姑離開這漠北山莊之日。
便是當年殺局的參與者，賈道仁的死期！
唐歡的心再一次沉了下來。
秦家姑姑殺意之決絕，根本無人可以撼動。
可這位絕世強者卻又親口承認過，秦無雙曾對他有救命之恩。那他為什么要參與當年那場殺局呢？
唐歡困惑萬分。卻也于事無補。
秦家姑姑要他死，他還能活嗎？
唐歡終于還是走了。
但在臨走前，他又與賈道仁見了一面。
這一次，卻是在賈道仁的工作間。
一間很寬敞，擺滿了字畫與各式茶葉的屋子。
“這是我這些年到處搜集的寶貝。”賈道仁看起來很荒涼，但笑起來，卻很和藹。“你喜歡什么。我送給你。”
唐歡雖然不是文化人。可他畢竟有一些閱歷。
他看的出來。這屋子里的字畫，不少都是珍品。說其價值連城也不過分。隨便挑一副拿出去賣，都能過億。甚至更多。
看起來，賈道仁這些年倒是積攢了不少家底。
“我不懂字畫。”唐歡隨手拿起一包茶葉。笑道。“最近在研究茶道。倒是可以蹭一包。”
“這是大紅袍。”賈道仁微微點頭。“每天喝點對身體不錯。”
唐歡也沒跟賈道仁打太極。直奔主題道：“秦家姑姑會殺了你。”
“我知道。”賈道仁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又或者說，從秦家姑姑住進這漠北山莊。賈道仁就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你不害怕？”唐歡問道。
“怕有什么用？能讓秦小姐饒我不死嗎？”賈道仁端起兩杯茶，遞給了唐歡一杯。然后慢慢品嘗。
唐歡搖頭說道：“你可以逃跑。跑得越遠越好。只要不讓秦家姑姑找到。你就能活下去。”
賈道仁笑了笑。忽然環顧四周道：“我可以跑。可我的這些珍藏怎么辦？拋下他們嗎？”
唐歡皺眉：“這些東西，難道比你的命還重要？”
“也許吧。”賈道仁微微點頭。將杯中的茶水飲盡。“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老一輩的恩怨，不值得你費心思。”
唐歡張了張嘴，終究無言以對。
似乎——不論是白城龍祖，又或者是逆鱗大長老。還是眼前這個賈道仁。
對于為當年的殺局還債，看起來都比想象中還要坦然。
龍祖是反抗不了。
大長老是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看情況，賈道仁也沒想過反抗。
這幾日，他對秦家姑姑的伺候是無微不至的。哪怕明知道秦家姑姑離開這漠北山莊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也毫不在意。
唐歡有些怔愣。
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了。
“其實——”賈道仁忽然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你為什么不想一想秦小姐的處境呢？”
唐歡皺眉道：“我想過。也嘗試著幫她。”
“幫她？”賈道仁笑了笑。“換做你在這世上的唯一至親被殺。被陰謀殺害。當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會如何？是以德報怨，還是大殺特殺？”
唐歡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可是，這終究是一場席卷整個江湖的復仇。更會牽扯到無數無辜之人。比如鳳凰。
他能坐視不理嗎？能夠冷眼旁觀嗎？
唐歡吐出一口濁氣，輕嘆一聲：“她會把自己逼瘋的。”
“不瘋魔不成活啊。”賈道仁意味深長道。“這條路，秦小姐不得不走。她背負的仇恨太沉重了。她必須一條道走到黑。不殺光我們這些罪人。她絕得不到解脫。”
唐歡點上一支煙，無言以對。
如果站在秦家姑姑的角度來想。突然一場巨大的陰謀和仇恨擺在面前。她能怎么辦？
復仇？還是放下？
放得下嗎？
若是柳姐被人陰謀殺害。唐歡可以想象，自己必定讓全天下陪葬。
此時此刻的秦家姑姑，又何嘗不是如此？
大哥被密謀殺害。作小妹的她，可以退縮嗎？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嗎？
復仇，是她必須要做的。
也是她現在生活的全部。
也許正如賈道仁所言，殺光所有罪人，方能解脫。
“待得這場生死之戰結束。”賈道仁微笑道。“你再來一趟這漠北山莊。”
“嗯？”唐歡好奇地看了賈道仁一眼。
“我有點東西送給你。”賈道仁忽然說道。“秦老板是我的恩人。而你，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他的妹夫。”
唐歡苦笑一聲：“你還信娃娃親？”
賈道仁搖頭道：“我不信這些。但我不信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唐歡問道。
“緣分。”賈道仁一本正經道。“你和秦小姐，是有緣之人。”
唐歡有些乏力地搖搖頭：“我倒是希望，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也并不認識她。”
不認識。
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惱。
不認識。
就不會為這一場生死之戰坐立不安。
這是個死結。
任憑他和劍奴如何努力，都無法說服其中任何一方。
而結果呢？
也必將以一人的死亡結束。
鳳凰要復仇。秦家姑姑同樣要復仇。
兩個有著同樣執念的絕世強者爭鋒相對。至死方休！
唐歡終于還是走了。
賈道仁送他到山莊門口才返回。
目送唐歡上車離開。賈道仁表情平靜的轉過頭，正巧。秦家姑姑就在身后。
“秦小姐。”賈道仁甚至有些恭敬地微微彎腰。
“你怕死嗎？”秦家姑姑聲線冷淡道。
“怕。”賈道仁理所當然的點頭。“但能死在秦小姐手中，無怨無悔。”
“他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不怕死的男人。”秦家姑姑的視線，望向唐歡消失的方向。
“秦老板也不懼死。”賈道仁忽然開口說道。“那一晚——他仿佛一尊天神。光芒萬丈。”
“但還是被你們所殺。是嗎？”秦家姑姑目中閃過冷光。
賈道仁聞言，卻是沉默了。
被他們所殺？
理論上來說，可以這么理解。
但實際上呢？
秦無雙之強大，所向披靡。
他有撼山之力，翻江之魄。誰有能力殺死這個神一般的存在？
那一晚，發生了太多太多不為人知的事兒。
但知情者，卻沒有任何一人敢透露半句。
哪怕是賈道仁，也不敢向秦家姑姑明言。
“你的室有一包藥？無色無味，配上普洱。甚至能讓茶水更為甘甜？”
秦家姑姑慢慢轉身，朝她下榻的別墅走去：“你是我哥故交。我留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