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微還沒拿定主意，小年輕苦笑著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紙條，遞到林微面前。
“之前我在東單那邊，碰上了一個買主，愿意出價一萬塊。可是他那口音一聽就是小R本的，普通話都說不利索，我要是賣給他，我家祖宗都能給氣得掀開棺材蓋兒，所以我沒有賣。”
可是那邊給抬到這個價兒，看著有些絕不罷休的樣子，別人也不敢出價兒了。
看得出來那個R本人想讓別人替他買，他轉身就走，卻被那人硬塞了一張紙條，說隨時接受他的回心轉意。
鬼使神差，或者說是事情實在是迫在眉睫，他收下了那張紙條。
可心里，卻沒有一絲動搖的念頭。
無奈之下，他只能往有錢人多的地兒走。
天冷，就這么跑了幾回，頓頓吃冷冰冰的玉米窩窩頭，他胃都有些受不了了。
只不過是想著家里困難，硬撐著罷了。
可他能撐，家里人卻是撐不下了。
“我也不瞞你了，我家里困難，爺爺的怪病就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錢，能借的我們也都借了一遍了。現在，真的是急需用錢了。”
林微看完紙條，問了句：“你會把這東西賣給——”
“我不會。”小年輕急忙否認，說完又低下頭，“我收了紙條卻又說不會，恐怕沒人相信我這句話了……”
林微沒說相信，也沒說不相信，看了看手表，開口道：“這樣吧，你跟我們到胡同口，我拿錢給你。”
等會兒她去高志國那兒借點，實在不行的話，她就把她媽給她的金錠子拿出來。
那還是以前在小樹林意外發現的，后來她結婚了之后，媽就全部給她了。
“誒！誒！”
小年輕連聲應了。
說定，三人便往回走，林微先去了一趟高家。
她過去的時候，高志國正在把玩一個頗為精致的鼻煙壺，聽她說了難處，二話不說進屋給她拿了一千塊。
臨走的時候，林微邀請他明天過來參觀這件瓷器，卻意外被拒絕了。
“你忘了你以前跟小李說的了？”見林微有點愣住，高志國笑道，“不是說了有啥好事兒都喊上我嗎？明兒我得跟著去。”
如果沒說錯，那邊應該有個墓葬群，等過去確認了，他得跟老朋友說說，讓他們進行保護性挖掘，省得被盜墓賊給破壞殆盡。
高志國有這個打算，便也沒瞞著林微，一五一十說了。
林微聽他這么說，頓時了然，點點頭，沒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只還是笑著問道，“那，在你說出去之前收購的東西——”
“這個你可以放心，不會有問題。”
聽高志國這么說，林微放下心來。她就怕自己好不容易買回來的好東西，最后又被國家給征收了。
林微走到那年輕人身邊的時候，唐慎已經站在那兒了。
倆人把錢給了小年輕，正要走的時候，就見唐老爺子抱著個小人兒和馮老爺子慢悠悠地往這邊走。
那淺紅色的小包被，愣是為冬日添上了一點兒暖色。
林微就和唐慎站在那兒，笑等著他們靠近。
“馮大夫！”
小年輕激動的叫聲生生帶了一絲哽咽，熱切而又難過。
就好像小時候被人欺負，看見大人過來給自己撐腰，那一瞬間的脆弱無助。
馮老爺子沒說話，只是比劃了一下，讓他噤聲。
小年輕幾步到了馮老爺子面前，淚流滿面，語無倫次，低聲道：“您能看看我爺爺嗎？他得了怪病……我去過您的醫館，可是號子都排到明年下半年了……我們去過很多地方，都沒看好……”
他去過那邊好幾次，最幸運的一次是遠遠看了一眼。
也正是那一次，才讓他一眼看出來眼前的人是誰。
馮老爺子抬眼看了林微和唐慎，知道這不是倆人認識的人，對小年輕說，“你說說病癥。”
小年輕得了機會，細細把癥狀說給老爺子聽，甚至連每天的大小便情況也說得極為詳細。
馮老爺子在詢問之前本想著給他另外介紹個醫生，但聽完之后，卻說了句，“明天上午八點前帶人去我醫館。”
等小年輕感恩戴德的離開，馮老爺子嘆了口氣，頗為感慨地道，“這家人估計也只有爺孫倆了……”
“外公怎么知道？”林微問道。
“如非親身照顧，不會這么了解病人癥狀。”大小便次數和顏色，這年輕人都說的極為細致，而且身上也有點藥味兒，除了貼身照顧，再沒有其他原因。
而且，如有長輩在，孫子鮮少能與爺爺這么親近到端屎端尿……
“那外公是感念他的孝心？”
其實這樣的孝子賢孫，老爺子見過不少吧？
“十分之一的原因吧。”馮老爺子點點頭，慢慢說道，“大部分原因是我從以前傳下來的病案里看過這樣的患者診斷記錄。眼下，這也算是能第一次見到此癥的患者了。”
說完，看了看唐慎手里的東西，“那是什么？”
“剛和那人做的交易。”林微從唐慎手里拿過來打開，笑得開懷，“外公看！”
馮老爺子一看便喜歡上了，隔著布料托著，眼里滿是贊嘆。
“這樣好的東西，說實話，圈里也沒見過幾個！”
“那送給外公吧。”
林微大剌剌地把東西給了出去。
她這人就圖個升值，什么情懷或者藝術品鑒，對她來說都是虛的。
實在不如老一輩。
“你這孩子莫不是傻了？”馮老爺子把東西給了唐慎拿著，無奈笑道，“以前有件這樣的瓷器在港城拍賣，那可是拍出了天價兒！”
林微沒說什么，只是抿著嘴兒笑，那意思不言而喻。
馮老爺子搖搖頭，“這東西我不要，留你這兒吧，我想看了，隨時可以過來看。”
這倆人說著話，那邊唐慎已經到了唐老爺子身邊，伸手接過了拂曉小妞妞。
見小人兒睡得小臉兒紅撲撲的，低頭親了一口。
對上閨女忽然睜開的眼睛，唐慎笑著點點她的小鼻子，突然覺得給閨女添個弟弟當保鏢很可行！
正兀自想著，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哈哈，你們這是專門在等我嗎？”